忽然,他發現自己開始不太敢看段懷容的眼睛。那雙如同琥珀一般的眸子,漂亮驚豔……
段懷容垂眸認真,將指尖輕輕落在秦獨的脊背上,輕輕向下滑動確認xue位。
微癢順著脊骨蔓延,秦獨深吸一口氣,心似乎成了一把古琴,琴絃被這樣的指尖撥亂。
好奇?欣賞?他無法確認自己的心境是什麼。
只是,他希望他們還能相處更多時間,好容得自己去了解段懷容更多。
段懷容落針,撫過不甚平整的疤痕時,他覺著竟像觸控到了秦獨某些歷史,感受著他過去經歷的一場場惡戰。
每一道傷疤,都是換得一山一河,一州一城平安的千斤籌碼。
一個真正張狂的人,不會將山河家國的重量背在身上,十年如一日。
段懷容思索著,他不覺得這樣的人會耽於郎君美色。因為這一身沉重的傷痕,不會被裹在輕浮的綾羅裡。
或許,秦獨是一把比他想象中更鋒利的刀。
但不是殺人刀。
而是一把刺破亂世,修整山河的刀。
……
冀州城有幾處被叛軍損毀的城鎮,雖然不嚴重,但還是倒塌了些房屋,需要修整。
秦獨經段懷容診療後,周身疼痛果然減輕不少,這會兒已然動身前往駐兵城鎮,檢視戰後情況。
風雪已經停了,蒼白的太陽映著積雪,讓城內災亂後的街上沒什麼生氣。
段懷容立在城頭,眺望著遠近各處。倒塌的房子還有被燒毀的痕跡,木樑斷木各處零落。烏塗的雪裡摻雜著衣物或是旁的雜物。
百姓有的在跛行,有的靠坐在向陽的角落裡,分食著什麼。
一切都緩慢停滯。
一陣風吹過,帶著些土腥和腐朽的味道,是災亂後特有的氣味。
在此之前,段懷容嗅到過太多次。
他跟隨師父百裡無恙,走過大魏的山河。見過在龜裂的土地上挖幹草裹腹的衣衫襤褸百姓;見過領不到一口賑災糧的孩童,也見過戰亂後屍橫遍野的村莊。
八年裡,他看過太多無助祈求的目光。
當時,段懷容覺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醫一個病人,還有千千萬萬的個病人。
可現在,他覺著自己能做很多。
與其醫人,不如醫這千瘡百孔的天下。
忽的,段懷容覺著自己肩頭一沉。他恍然回神轉頭,見狐裘鬥篷被覆在了肩上。
“怎麼不穿厚衣服。”秦獨整理好鬥篷,而後替人繫了系帶。
段懷容循聲去看秦獨的面龐。
或許是經歷太多酷寒,他已經不甚怕冷,今天也沒覺出寒意來,便沒穿鬥篷。
秦獨又一次給他披上了鬥篷,而且是特意帶著鬥篷來尋他。無緣無故,看起來似乎只是擔心他會在這樣的冬日裡凍著。
“多謝侯爺。”段懷容笑著。
秦獨與人並肩立著,也望著遠處:“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