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陳驚杭面前喘著氣兒,聲音帶點埋怨,聽上去卻是包在泡芙裡的甜蜜,“你怎麼今天回來都不和我說一聲呀。”
陳驚杭披著深色大衣。走近了,遊夏才注意到他另一隻手沒有露出來,收在大衣裡。
遊夏想看看究竟怎麼回事,陳驚杭別開不給他看。
“你剛回來就想氣我是不是?”遊夏不跟他廢話,硬撩開大衣,看見了陳驚杭吊起來的手臂。
他聲音有點抖:“你的手……”
陳驚杭冷漠:“殘了。”
眼前的人面色茫然,好一會兒,嗓音含著澀啞,“……下次能不能不要去危險的地方了啊。”
要是哪天收到了陳驚杭的遺書……遊夏眼眶逼紅了。
得了想要的反應,陳驚杭用健全的那隻手把十分鐘前淩遲他心口的人攬進胸膛,溫暖的大衣在寒風中包裹著他們。他垂眸親吻懷中人發頂的雪花,求饒地輕哄,“沒事兒呢,我騙你的。”
“去死吧!”遊夏不難受了,給了他一拳。
緊接著,陳驚杭那隻吊著綁帶的手腕抬高,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朵玫瑰。
——花冠飽滿碩大、如燃燒的血色張揚熱烈。很漂亮的玫瑰。
玫瑰獻給他的小玫瑰。陳驚杭垂眸,輕輕笑著,“我錯了,別生我氣。”
時隔近百天,他很想遊夏。只有玫瑰花能表達這種濃烈的思念。
玫瑰嬌貴。陳驚杭不捨得放進容器,他緊緊用手握著新鮮摘下來的玫瑰,車開了五小時,他便握了一路。玫瑰帶刺,原本就受傷的手上多了細密的刺傷,掌心流著血,鮮紅血珠飼養玫瑰的熱烈。
遊夏前不久體會到冬天被花刺破面板的疼痛,又幹又疼,血□□裂。
冬日的風吹起了玫瑰花瓣,也吹走了遊夏的怒氣,他頓時不知所措。
居然騙他,他都要哭了。他正生氣呢,他的氣呢,哪去了?!
玫瑰插進了他羽絨服大口袋裡。遊夏第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玫瑰花,身體僵硬,不敢亂動,手指給大口袋撐著,擔心會壓壞花。
然後被陳驚杭以“不要凍到手”的理由,牽著那隻手,兩個人在風雪中慢慢走遠。
周圍稀稀拉拉路過的行人側目,只當他們是一對久別重逢、先哭後鬧最後甜甜蜜蜜的熱戀小情侶。
陸懷川的助理握住了輪椅。十分鐘前,這還是遊夏的位置。氣息在寒風中流散得很快。遊夏走後,陸懷川感受到了冷。
助理看不下去了,很想對老闆說,老闆,別在冰天雪地中自虐地注視了。人家壓根不會回頭了,人家都要走了。
“老闆,你完全不比他差,何況遊少爺可能完全沒懂你的心意,為什麼不試試呢?”
他們走了,上車了,尾氣在飄雪中打了個轉,撲到陸懷川臉上只有無盡的冷。
他低眸看著膝彎,雙手捏緊,聲音卻是無力的。“不一樣,他的手會好,而我……而我永遠沒有機會陪他打球,陪他游泳,陪他去跑。”
他的白月光合該是盛夏自由的風,也要自由來般配。
他任性自私無恥了一次。落在那個人眼裡,該是無比可笑的吧。
低呼的冷風似是誰人的嘆息。
“走吧。”
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軋軋推行的輪胎印,如人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