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一貫的散漫,轉身上樓。
離開前那一眼,眸光冷薄,彷彿月光下的刀刃。
這一瞬間,謝曉音想起了很多事......
小時候,謝曉音跟兩個堂哥經常一起玩。
雖然現在很討厭謝彥明,但她也記得,小時候他們關系是很好的。
謝彥明小時候還沒現在這麼虛偽做作,性格就是普通男孩那種臭屁虛榮,會因為比他們大就表現出一種驕傲,認為他們都是小孩,但是也會給她做幼兒園的手工課的作業。
一邊做,一邊在那嘰嘰歪歪:“笨死了,這都不會,謝曉音你以後上小學可怎麼辦?這麼笨,九九乘法表都背不下來吧?”
謝曉音咬著棒棒糖,口齒不清地問:“大哥,什麼是‘九九ci法表’?”
“你沒救了。”謝彥明大大嘆了口氣,臉朝向另一邊,“宴州你告訴她。”
小時候謝宴州就很會裝酷了。
他坐在書桌邊,單手支著下巴,看英文雜志,懶洋洋說:“等你上小學就知道了。”
“那我背下來了怎麼辦!”謝曉音大聲問。
“你背下來,我就給你代寫一個星期數學作業。”謝彥明說。
“為什麼只有數學啊?”
“你字那麼醜,我寫漢字就被你老師發現了。”謝彥明說,“你是傻子我又不是。”
“……”
不過,等謝曉音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九九乘法表”時,謝忠因為投資失敗,全家在外面待了大半年,誰都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謝曉音隱約聽見管家和謝老爺子說,二叔投資失敗後就頹廢不已,變賣了名下的房子在家裡打老婆孩子,鬧離婚什麼的。
沒過多久謝彥明跟謝忠回了謝家。
她跟謝宴州去找謝彥明玩,謝彥明冷冷推開他們,還害她磕掉一個大門牙。
謝曉音捂著滿嘴血,問:“哥哥你為什麼推我?”
謝彥明眼裡是不符合年齡階段的冷血:“我現在很不高興,你憑什麼這麼開心?”
那天謝曉音哭了很久,哭得謝宴州都煩了,一把抓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哭。
小女孩不知道怎麼辦,抽抽搭搭地問:“二哥,為什麼大哥不跟我們玩了?是我不應該笑嗎?”
“不是。”謝宴州冷靜地說,“跟你沒關系,他變了。”
“他變了的話……我們就不能像以前一樣玩了嗎?”
“不可能了。”謝宴州那時候也很小,但卻有一種超乎同齡人的冷靜,清楚地明白了他們關系變化的原因,“謝曉音,他嫉妒你,也嫉妒我。”
“大哥為什麼嫉妒我們?”謝曉音不明白也不相信,“他不是已經回家了嗎?二叔二嬸嬸也不離婚了!爺爺還給大哥請最好的老師!”
謝宴州看著窗外,神色很複雜,“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再後來,他們和謝彥明的關系越來越淡漠。
謝曉音也是想過跟謝彥明修複關系的,但一靠近,謝彥明只會露出那種很假的笑,她慢慢也就不再上前了。
而謝彥明唯一一次對她發自內心微笑,是在幾年後,她父親母親、謝彥明的三叔三嬸葬禮上。
那天傍晚,謝曉音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謝彥明走到她面前蹲下,拿起紙巾給她擦眼淚。
周圍來弔唁的人見狀,紛紛欣慰地誇贊謝彥明是個關心妹妹的好哥哥,說她以後有依靠了。
只有謝曉音知道,謝彥明對她露出笑容,說的卻是:“曉音,你這麼笨,念不來書,比不過謝宴州,不能繼承公司。以後只能作為聯姻工具嫁給頭發花白的老頭,生一個愚蠢的小孩……”
“孩子哭嚎的時候,你的丈夫會因為你帶不了孩子打你罵你,你又遷怒孩子,孩子哭得更厲害,最後你的丈夫幹脆把你們都打一頓,直到鼻青臉腫,血肉模糊……”謝彥明幻想到這裡,眼尾浸漫笑意,“曉音,你怎麼比哥哥還可憐啊?”
謝曉音被這麼長一段恐怖的設想都嚇得呆在那裡,整個人麻木了,連反駁都沒有力氣。
偏偏謝彥明還在用溫柔的語氣講最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