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他指尖好像觸控到了一個熱乎乎、毛茸茸的東西。
睜開一隻眼睛,懶洋洋掃過去,這一看不要緊,毫無防備的他感受到了心靈暴擊,一瞬間差點差點把那玩意兒抓起來丟出去。
這是什麼小怪物?巴掌大小,黃黑色的色塊各佔半張臉,身後拖著一條小雞毛撣子一樣的的尾巴,蹲在放置洗浴用品的平臺上,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薛裡昂。
薛裡昂也瞪著圓溜溜的藍眼睛看著它。腦子裡閃過一堆名詞:耗子、黃大仙、變異煤球精,貼了眼珠子的抹布……
直到小怪物張嘴“喵——”了一聲,薛裡昂才反映過來,這竟然是隻貓,應該,就是薛銳說的那隻?
……怎麼會有這麼醜的貓。
貓看不懂薛裡昂的心理活動,倒是非常不怕生,低下身子,撥楞兩下浴缸升起的熱氣,十分不見外探頭到水邊,伸出粉色的小舌頭,吧唧吧唧喝起了水。
兄弟,你有點變態了。薛裡昂遞過去一根手指頭,抬著它下巴給把小嘴合上了。他還沒能心安理得接受頭回見面就喝自己洗澡水的人,貓。
然後他用最快速度圍上一條浴巾揣著貓仔跑去衣帽間找薛銳。
“哥,你在哪兒弄的這麼醜的貓?”薛裡昂舉著貓,懟在薛銳面前,一臉不解。他心說這醜貓還偷看我洗澡!你撿它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就是喜歡醜的?所以當年放我進你的房間時因為我很醜嗎?
薛銳這個時候已經穿戴整齊,正對著鏡子別領帶扣,他瞥了一眼薛裡昂和他手裡的貓,淡淡一句話給他堵了回去:“你自己帶回來的,想辦法負責吧。”
貓明顯不喜歡被這樣拿著,再小也有脾氣,擰擰身子從薛裡昂手裡逃脫了出來,並且嚴格按照“貓一定是腳的那面先落地”原理,輕輕巧巧降落在地面上。
“……我?”薛裡昂眼神清澈了一秒,他先是懷疑薛銳,然後又懷疑自己。薛銳確實沒有理由這樣整蠱,而自己……昨晚也沒喝那麼多到斷片的地步啊,怎麼可能帶了只貓回家還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自己確實喝到斷片,貓的主人也不能就這麼讓自己一個醉鬼把貓帶走吧。就算是野貓,沒主人,這貓這麼小,應該還沒離開貓媽媽,在護仔母貓的戰鬥力下,自己能毫發無傷把人家娃帶走嗎?
薛銳收拾完自己,低頭看看腳邊的毛絨團子,小小的前爪踩在自己腳上只有癢癢的觸感,他小心退半步把腳撤出來,看那小毛團往前趔趄了一下,放輕動作離開,把空間留給它和努力回憶昨晚的薛裡昂。
薛裡昂的行動力現在就表現了出來,他圍著浴巾去浴室找到手機,坐在浴缸的邊沿上,就給陸之遠發訊息,陸之遠一分鐘每回他就打電話,硬生生把陸之遠從睡夢中喊了起來,發出了神志不清、嘟嘟囔囔、有氣無力的怒吼:
“給錢。這個點沒有錢我是不會跟你說一個字的!”
陸之遠錢癮這病薛裡昂是知道的,已經不是疾在腠理這麼簡單了,所以他壓根不當回事,零幀起手直接問:“我昨晚有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比如說拿了多餘的東西回家?”
“……不知道,什麼東西,值錢的人家肯定會來找的,不值錢的你就扔了行了唄。”陸之遠頭還埋在被子裡,說話動靜嗡嗡的。
“不是值不值錢……我懷疑這裡邊有蹊蹺,就我現在對它一點印象都沒有,”薛裡昂突然想起來那隻貓耗子還在薛銳的衣帽間,心說可不能把這玩意兒放在那撒歡,萬一嚯嚯了什麼東西,這個家裡只能是他來賠了。他邊走邊說:“看著都不知道滿沒滿月,這也是小生命啊,扔外邊凍死了。”
不知道是哪個字觸發了關鍵詞,聽筒另一邊陸之遠“噌”得一聲,再開口就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字正腔圓發問。語氣都有點顫抖:“薛裡昂,你,你說什麼……你還帶回家了,真敢啊,薛銳知道了嗎?”
“這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薛裡昂推門進去衣帽間,果不其然看見貓耗子沒幹人事,不知怎麼抓下來了薛銳一根領帶,當逗貓棒上栓的帶子一樣在地上打著滾兒玩得正歡。薛裡昂趕緊上前奪下來,打眼一看就看見領帶已經被勾絲了,這肯定不敢再給薛銳放回去了,薛裡昂抓著領帶,拎著貓耗子後頸皮往外走。“薛銳讓我自己解決,我這來問問你,看有什麼頭緒。”
“你問我?你有病吧你問我,我他媽可幹不出來這事!”陸之遠火氣上來了,心說這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麼惡心的事都能幹出來,還有臉帶給薛銳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罵薛裡昂還是先安慰薛銳,他頭大,語氣很差。“不是,這什麼時候的事?你跟薛銳在一起之前?那你也不應該啊,孩子他媽是誰?”
薛裡昂被劈頭蓋臉一頓罵也懵了,他心說看不出來陸之遠雖然愛顯擺還嗜錢如命但是內心是這麼一個柔軟的人,對小動物共情還挺深,說不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在流浪動物保護中心當義工……就是這跟他和薛銳在一起有什麼關系?
“它媽……它媽我不知道,可能在哪兒野著吧……”薛裡昂把貓和自己關在浴室,繼續和陸之遠掰扯,“昨晚不是你把我送回來的嗎,你真沒印象?”
陸之遠腦瓜子亂糟糟的,恨不能手伸進手機裡給薛裡昂兩巴掌:“你別亂掰扯,我能有什麼印象,別說的我跟你沆瀣一氣似的,而且真要是昨晚的事,也不能今天就有……出來了。”
“什麼昨晚的事,什麼今天出來了?”薛裡昂一頭霧水。
“孩子啊!”陸之遠痛心疾首,不知道薛裡昂這個時候裝傻還有什麼意義。
“什麼孩子?”薛裡昂不知道話題怎麼轉到孩子上面去了,誰有孩子了,是要準備禮錢了嗎。
陸之遠直接給氣無語了,都火燒眉毛了,現在這人還在幹嘛,說:“什麼孩子,你說的孩子,你,領回去那個!”
薛裡昂看看手裡的領帶,又看看貓,察覺出不對味了。
“……我說的一直是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