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薛銳。
——保護他。
——永遠,離開這裡。
一輛毫不起眼的舊車穿行在街道上,音響播放著八十年代懷舊的爵士樂,後座一側開著窗戶,毛茸茸一條胳膊搭在車窗邊,握著一杯加冰的大可樂。偶爾有醉酒或者吸嗨了的男男女女從車旁經過,嘴裡沒有邏輯地叫喊f開頭的單詞。這個時間段巡邏的警察很少,即使見到了也不會覺得這輛車什麼可疑之處,目光略一停留就忽略了,它看起來危險系數比腦子少根弦的青少年們低多了。
兩旁路燈的燈光漸漸稀疏,車輛也到達了它的目的地。後座中間位置,一名帽沿壓得很低的男人被拽下了車,漂亮的下頜線條即使在半覆面的狀態下,依然惹眼。
一陣風吹過,明顯尺寸不合適的帽子被吹掉,失去了帽子的遮擋,男人上半張臉的眼罩暴露在了燈光下。沒有人會在夜晚出門還給自己戴上如此嚴實的眼罩,如果這一幕被人看到,很容易會被聯想到綁架之類的不良案件。因此帽子的存在也有了解釋。
薛銳聽見院子中鐵門開啟的聲音,有人小跑進去傳話,說人已經帶過來了。他仍然穿著準備參加會議的西裝,寬大的舊大衣搭在肩膀上,衣服都已經起球,袖口多有磨損,明顯和他本人的風格格格不入,僅僅用來遮擋他被綁在身後的雙手。
嘈雜的腳步聲逼近,那計劃著要他死的兩人終於來了。
薛源停在了離薛銳不遠處的地方,心神不寧地看著薛源,似乎還有一點不敢相信。他們從未以如此的方式見面,薛銳在他過往的記憶裡,都是高高在上的,如今那個總是壓他一頭的大哥成為了他的階下囚,好像是夢裡的場景,夢幻得有些不真實。要不是夜晚的風還能讓他感受到一絲一縷涼意,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這就成功了嗎?
這麼多年他終於贏了一次,可以把這個自己一生的陰影了斷。多麼希望這一幕能被湯金鳳看見啊……她應該會很為自己的成就驕傲。
但那總歸是他有著一半血緣的大哥,血濃於水,馬上要慘死在他的手下,薛源的心裡還是有幾分複雜和躊躇。雖說當時也設計過要殺掉薛裡昂,但是那終究不用他眼睜睜看著,刺激也就沒有那麼大。薛銳如果死了,他甚至可以親自做那個行刑的人。薛源站在此處,沒有做好準備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
薛源可以猶豫,但是程越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他見到薛銳只有溢於言表的喜悅,壓根沒管愣在原地的薛源,像只歡快的鳥一樣飛奔上去,在薛源的視線裡跑出了殘影,如同他出竅的魂魄和早就還給祖國大地的良心。
“薛銳!薛銳,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好好想你。”
程越飛撲進薛銳懷裡,把臉貼在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的胸前上,昂貴的西裝面料透著薛銳的體溫,緊緊抱住,一整個是幸福的感覺。他眼睛裡含著晶瑩的淚水,被自己的深情和不容易感動到哭。
他的動作太大,薛銳身上披著的舊大衣被撞掉,露出了背後那雙被登山繩捆綁得結結實實的手。這讓畫面看起來詭異到有些恐怖,一面情真意切表達著愛意,一面用束縛和刑罰發洩著恨。即使是看慣了變態的保鏢打手們,看著這幕情景,都不由撇嘴,互相以目示意,用眼神吐槽這有錢且有病的中國僱主。
“你也想我對不對,你說你想我好不好?”
程越像是感受不到薛銳的抗拒和冷漠,還是用自己習慣的方式撒著嬌。他從小到大,所有事情都能透過撒嬌和撒潑輕而易舉的得到,在遇見薛銳之前,這是無往不利的殺手鐧。所以薛銳是多麼的與眾不同,多麼的高階和奢侈。他知道的,好東西一定是難以得到的,所以,遇見了就不能鬆手。他抬頭看著薛銳的嘴唇和臉頰,瘋到有些痴迷。
“我知道了,你是因為看不到我,所以才不說話的。”
自顧自說著,程越抬手,指腹摩挲著薛銳的臉頰,從眼罩下方邊緣的部分把手指探進去,隔著眼皮,感受薛銳眼球和睫毛在他撫摸下不安輕顫,然後輕輕揚手,像是拆開禮物一般把這塊遮蔽了愛人眼睛的布片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