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牌拆好了,保潔打掃著門口的垃圾,人事和辦公室部門踩著滿地狼藉走了進來,假裝沒看見亓飛,站定在薛銳面前。
“薛副總,是這樣的,根據咱集團的待遇規定,您這間辦公室的面積和規格已經超過了副總的規定,您看這是咱之前下發的檔案。”
薛銳放下手裡的《掌中花園》,認真看了起來辦公室主任帶過來的檔案,這個他確實從來沒仔細關注過細節,粗略讀下來,表情多少帶著些微的震撼。大漢禮儀之邦風度盡顯,誰能想到現代公司還依然保留著“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這種詳細到辦公椅大小的制式規定。可見在這棟樓裡上班的某些人的工作,大概只是為了給另一些人創造工作。
“法不可廢。”薛銳頷首,平靜看著來人:“我要搬去哪裡?”
兩人可能也沒想到薛銳接受得這麼容易,還以為能看點他被刺激的表情,辦公室主任用胳膊肘捅了捅人事部老總,示意輪到他說話了。
人事沒辦法,硬著頭皮開口:“薛總……薛副總,我們跟李總請示過了,他的意思是,您應該習慣這邊辦公了,搬走也太麻煩,就特別批準您可以繼續使用這間辦公室,不過使用申請表您先簽一下字。”
這倆白眼狼。亓飛快忍不住罵出來了,這棟樓還是薛家的地皮建的,現在用個辦公室,他們竟然有臉讓薛銳寫申請。從前怎麼沒見這麼嚴格控制流程的時候。
薛銳依然沒什麼情緒起伏,脫掉筆帽,在申請人欄目大方簽上自己的名字。
見薛銳如此配合,這倆人有了底氣,辦公室負責人清了清嗓子:“哦還有,那個司機和安保人員的配備……”
“有完沒完。”亓飛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走到兩人面前。氣勢之盛,逼著他們退了兩步。但她猶覺得不足,恨自己怎麼沒換上高跟鞋過來,不然不僅能比這倆見風使舵的小人高上半個頭,還能用鞋跟踩他們的甲溝炎。
“薛總的安保和司機不是啟辰配備的,是他的私人支出,你們這都想到了,就沒再動動腦子去財務看看?”亓飛似笑非笑,眼神輕蔑。
兩人不敢正面跟亓飛剛,互相對視了一眼,辦公室負責人仍然不放棄,強行找補道:“那,那他們簽沒簽保密協議還有健康上崗證……”
跟他一起來的人事部都覺得這樣掉價,忙不疊拽他衣服示意別說了,攥緊了手裡的幾份管理人員調動的通知,想遞給薛銳,又不敢越過亓飛,想了想,只能清了清嗓子開始念:
“經過組織研究決定,為適應集團發展,免去徐振東財務部總經理職務,調往c市分部,擔任高階專員。”
“經過組織研究決定,為適應集團發展,免去呂竇炳風險部總經理職務,調往鄉村發展部,擔任副總經理。”
“經過組織研究決定……”
“經過……”
一條一條,一連十幾條人員調動訊息,念得人事部老總嗓子發幹,聽得亓飛冷笑。李淵真是大刀闊斧,但凡跟薛銳站得近的高管,全都被或貶或謫,甚至有個部門直接原地解散,老員工飯碗砸個稀碎。
“組織沒有研究一下,把我派去哪裡嗎?”亓飛目光剮過抿著嘴唇的人事部老總,剛剛一連串同僚慘狀,讓她兔死狐悲的同時徹底寒心,如果不是顧及薛銳的知遇和共事感情,她想立刻撂挑子炒了這群傻逼。
“您,您說笑了……”人事陪著笑,他還是有點怕亓飛的。同時,心裡也不是很好受,畢竟都是同事。可話又說回來了,有人下去就有人上來,像他這樣大浪淘沙留下來的人,以後肯定會有重用的。兩種情緒拉扯著,他也不知道該什麼表情了。
亓飛知道,自己暫時沒有被調動,估計之後也會被邊緣化,只要薛銳一天沒有拿回大權,他們這個山頭就一時不得安寧。但是同時,她又對薛銳很有信心,以薛銳的實力,李淵沒辦法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壓制太久。
這回國企改制的專案已經是被他趕上天時地利人和了,總不能讓他天天中彩票吧。
“我知道了,還有事嗎?”薛銳聽他念完,並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下自己計劃裡無辜者的名單,和這次的罷免通知幾乎吻合,還剩包括亓飛在內的一兩個人,他可以手動給他們調整。
人事部見薛銳這個態度,都有點感激了,忙不疊說“沒了、沒了”。然後拉著被李淵剛升上來的辦公室主任告辭。
他邊走邊擦自己腦門上的汗,這次確實人員調動巨大,李淵的“自己人”幾乎佔據了所有實權部門,以這種大換血的方式自損三千也要剋制住薛銳死灰複燃。
不知道老薛總會不會為此回來坐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