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銳這是在做什麼?”狄正春沉思了一會,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那個年輕人了,甚至他有點慶幸,自己跟的人不是這樣一個難以琢磨的……謀者。
想到這,狄正春扭頭去看薛裡昂,只見那金毛傻逼扶著樹瘋狂漱口,手裡還捏著半個柿子捨不得扔。
狄正春再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認識這人,搖著輪椅跑得飛快,邊跑邊在心裡慶幸,還好自己當時礙於面子沒跟人要這玩意兒吃。
這邊薛裡昂造完了一整瓶的水,還沒緩過勁兒來,澀得舌頭在嘴裡都拖不動,一回頭就找不見狄正春了。
啟辰大會議室。
每月例行的決議會,各個控股子公司及分公司的一號人員和二號會帶著他們須有經過審議的專案上會,啟辰總部各個部門的副總及以上職務也會列會,從前除了實際業務有會簽需要,無事者不必上朝的。
這次不同,除了國內集團的高管悉數到場,連派駐國外的負責人也盡可能趕了過來,再加上啟辰直接間接持股的關聯公司代表一幹人等,會議室塞了幾百人。
薛伯坤的追悼會上,可能都湊不齊這些人。
亓飛部門的小姑娘捅了捅她胳膊肘,掩耳盜鈴立起記錄本擋住自己半張臉,小聲交頭接耳:“亓助,這些人是因為湯總沒了來的嗎?”
亓飛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冷冷掃視一圈熙熙攘攘的人群,似笑非笑掀起眼皮:“湯總要是泉下有感,肯定得順手接走幾個,這地方確實擠不開。”
說這話的時候,她毫不掩飾把目光釘在斜前方戴著紅領帶的矮胖子臉上,可能因為脂肪層厚太不利於散熱,這人頭頂都在冒汗,不時用手帕擦拭。亓飛對他印象深刻倒不是因為外形,而是這個人所作所為實在惡心。
當年他管啟辰承包的礦山,為了賴掉農民工的工錢,到期後沒通知任何工人直接鎖門跑了,十幾個井下工被活活困死在礦井,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最後保下他的是李淵。
亓飛有時候也恨自己記性太好,除了這個,她還能點出一鍋雜碎:第四排左邊那兩個,強迫幼女性賄賂,一個失手掐死兩個十三歲女孩,一個酒後施暴致人失聰。第七排中間的短發女人,以啟辰名義集資洗錢,關了三年剛放出來。還有做高利貸的、開“靈修”館的……
薛銳後來嚴查此類事件,這些個底細不幹淨的人都躲得遠遠的,甚至幾年都不來啟辰露面一次,如今齊刷刷蛄蛹出來,看肯定是聞著不好的味道了。
說曹操曹操到,李淵剛一進門,賓至如歸。
他今天刻意低調,黑色西裝裡是黑色襯衣,同色不同質感,得體幹練,但是身份特殊,低調不起來。
除了亓飛等幾個薛銳親信,半數多的人都站了起來,離得近的先湊近寒暄,沒搶到身邊的隔著老遠就把手伸了過去等著握手。一群精明的逐利主義者,很快在湯總和薛總的選擇題過時之後,接受了李總的王者歸來。
亓飛失笑,不知道老薛總能不能看到這一幕,當年看好李家發展前景帶進來的蛇,今天這爛攤子還得自己兒子們收拾。
哦,沒有“們”了,老二下落不明,老三自立門戶,只剩下薛銳。
可薛銳到底想做什麼呢……
亓飛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啟辰像是被詛咒了似的,什麼糟爛事都能遇上。薛銳,真的不需要找地方拜拜麼?
會議室裡熱絡交談聲止息,亓飛抬頭看去,果然,薛銳到了。
隨著薛銳的落座,聚攏在李淵身邊的新朋舊友們不約而同散開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逆著他們的方向,亓飛穿著白色西裝套裝走向首席位置,把標註過的議程表攤開放在薛銳面前。動作間她注意到薛銳無名指上的戒指,從前到沒見過他戴這類首飾。
家裡著火不妨礙談戀愛?
好像和程越分手之後,薛銳真的沒再談過了,有新歡也正常,希望這次的不要太瘋。
亓飛快速跟薛銳過了一遍會前臨時調整的議程,退下的時候李淵與她擦身而過,依稀間她聽到李淵低聲跟薛銳說話。
“……送你的戒指……喜歡……”
寒意從後背竄上上來,亓飛腦子裡過了一遍刺激的劇情,然後很快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薛銳的處境,可能比看起來更被動。
想到未來要和老狐貍李淵過招,她突然開始想念薛裡昂,兩害相較,薛裡昂至少不會真的傷害薛銳。
不知為何,亓飛覺得自己對薛裡昂的信任好像有點盲目。
薛銳養的狗,再壞也頂多拆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