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不安籠罩在在場每個人的心裡,那些沒受到專業軍事訓練的蟻兵在這個時候基本已經處在崩潰邊緣,不可控制地走到窗邊往外看。
“僱傭兵,是pri……”有人站在窗邊,看這機身的圖示,囈語般念出這個名號。
在緬北活動的毒販,沒有人完全不瞭解僱傭兵,本身這個地方就很多魚龍混雜的軍團,給錢一樣可以僱他們做事。
但是雜魚怎麼敢碰瓷海神,在美國軍事職業資源公司pri面前,沒有一家兵團有資格上桌吃飯,這是背靠美國政府的職業軍人團隊,高層中將軍數量甚至比五角大樓裡的都多。他們最常出現在真正的戰爭和地區沖突裡,根本不在乎緬北毒販們的小打小鬧。
風聲和議論聲裡,機載廣播響徹四周:
“this is pri, 39; fire.”
“this is pri, 39; fire.”
“……”
陣前廣播甚至沒有匹配緬語,讓人很難相信他們是真的有勸降的意圖,或者這些暴力分子只是想火力碾平這裡,這對於他們來說才是最快收工下班的方式。
於凱豐的臉色迅速灰敗,他甚至沒想明白事情怎麼走到這一步的,薛家殺了他家老大,他們沒有以牙還牙去刺殺薛銳,只是拿一個本來就作為人質的私生子開刀,就得招來pri展開全員滅殺,哪裡來的道理?
政府軍和僱傭兵聯合上門,多來幾次,緬北都他媽的太平了。
“為了他,他配嗎?”於凱豐不可置信問薛銳。
沒想到薛銳依然保持著冷淡平靜的語氣,彷彿提刀的不是他本人。
“他不配,我配。”
於凱豐恍然大悟,竟然聽出了醍醐灌頂的意味。
可能是薛銳的年輕和修養誤導了他,讓他忘了,或者說不夠重視,眼前這個彬彬有禮的青年人是薛家現任掌門人,全世界黑道要是也開年會,他能坐主桌,他一個人牽扯無數人的利益。
關繫到薛銳安危的事情,有很多人在乎到無所謂要花多少錢、消耗多少人情。
他甚至反省自己為什麼要把薛銳招來,可他明明只是說幾句陰陽怪氣的爛話,至於嗎?
不至於的。
這個認知讓他又一次洩氣,是薛銳自己要來,自己把自己安排到這樣的境地。
薛銳用自己的生命安危佈局。
他於凱豐配麼?他不配,波索也不配,他們整個緬甸的所謂的毒梟們,有一個算一個,個頂個不配,他們都不值得薛銳以身涉險來殺,不值得薛銳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天平上。
那麼配的是誰……於凱豐覺得荒謬,他唯一能想到的,竟然是那個薛銳剛剛承認“不配”的薛傢俬生子,薛裡昂。
pri不會給他時間迷茫,距離廣播結束時間僅僅幾分鐘,佛堂外的爆破聲就此起彼伏,應該是額外關照過,無論是政府軍還是僱傭兵都沒有佛堂直接攻擊,於凱豐覺得自己像是環繞聲感受戰爭。
正常建築可能都沒辦法承受如此近距離的爆破,接二連三的幾次爆炸後,佛堂裡像是正經歷地震一樣,牆皮碎瓦撲簌簌砸下,撐住大梁的幾根柱子也搖搖晃晃。
於凱豐看著外面不知何處燃起的火光映紅了天際,濃濃黑煙如有實體一樣懸浮蔓延。他手下的兵在危急時刻不可能擁有紀律性和反應能力,有血性的拿著土槍朝天射飛機,惜命得四下奔逃東躲西藏,這一切跟噩夢一樣,他甚至不知道此刻跟薛銳討饒還有沒有用。
“你到底想怎麼樣……”
又是一次極近的爆炸,可能是哪一方用了較高規格的導彈,於凱豐感覺就像是腦袋被鐵錘砸了過一樣頭暈惡心,他根本聽不清薛銳是不是回答了,那根所離他們支撐著頭頂大梁的柱子,從上而下開裂。
於凱豐看見薛銳擲出刺刀切斷吊住薛裡昂的繩子,然後扛著渾身是傷的人往外走,緊接著眼前一黑,幾百斤的梁木砸下,坍塌的佛殿像墳墓一樣蓋在他身上。
但是他竟然還沒死,不知是佛祖的懲罰還是仁慈。他看見自己折斷的肋骨刺穿面板後支稜出來,森白的骨頭掛著血,但是卻感覺不到疼痛了,漸漸模糊變暗的視野裡,扛著傷者的薛銳站在火光中。
……老大,我給你報仇。於凱豐在心裡說。
他握著槍的左手在廢墟裡對準了薛銳的後背,最後一次扣動扳機。
背後巨大的撞擊感把薛銳掀翻在地上,呼吸間帶著撕裂一樣的痛感,防彈衣卸下了子彈大部分的力道,但是體感上仍然像是被一頭受驚的野牛撞了。如果那把槍口徑再大一些,他應該躺在地上吐血了。
薛銳迅速站起來,他的左肩帶動整個半邊身體都使不上力氣,但現在沒時間給他診斷受傷程度,必須盡快離開。
接應他的直升機懸停在正上方,這種近地距離,靶子一樣,沒辦法在戰鬥中持續很久。薛銳抓過機艙投下的纜繩把薛裡昂結結實實和自己捆在一起,對機師做了個手勢。
“掩護。”後側的直升機副駕駛位坐著的陸之遠切入對講機全頻道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