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銳是給你的錢很少麼?”
“挺多的,算特別多,但是男人得攢錢養老婆嘛。”陸之遠說著晃了晃手,秀了一下自己的訂婚戒指。
薛裡昂有點意外, “你看起來不老,竟然結婚了?”
“運氣好。”陸之遠提到老婆就心情好,沒有在意薛裡昂的用詞,一邊開車一邊閑聊:“我跟薛銳是一屆的,同院不同系,當年結婚他還包了個大紅包,不過就是人沒來。”
薛裡昂心說,紅包可能是秘書準備的,畢竟薛銳一年能收到幾百個結婚請柬,挨個去就不用幹別的了。“uc學費不便宜,薛銳那個院尤其貴,這都讀下來了,養老婆還靠工資?”
“說了原生家庭不行。”陸之遠把車子停在一家服裝店的門口,車頭正沖著人家大門,差一兩米就一步到位開進去了,看店的老頭出來罵,陸之遠把錢包掏出來亮了一下,然後領著薛裡昂進去挑衣服。
說實話,薛裡昂苦過沒窮過,來的時候帶的衣服沒幾件能機洗的,這園區也不指望有幹洗店,自己手洗犯不上,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入鄉隨俗買上幾件,不過也沒設想說要這種連燈都不捨得多開一個的逼仄小店裡買衣服,也是有點懷疑陸之遠故意的。
但陸之遠說他也在這買。
薛裡昂在床單圍起來的試衣間裡試衣服,先謹慎聞了聞衣服上有沒有異味,展開看看有沒有不明汙漬,確定是一手的才往身上套。
“你見到波索了麼。”陸之遠在外面邊等邊問。
“沒。”
陸之遠嗯了一聲,這情況他確實早就料到了,波索是個很會裝神弄鬼的人,說好聽點是喜歡玩弄人心,說不好聽點,就是這個人既不從事生産又不創造價值,總在做平白引起熵增的無意義行為,很該被砍頭。
這裡的衣服其實還行,比薛裡昂想的脫線掉毛地攤貨要好一些,緬甸是不少快時尚品牌的産品加工地,這裡店面賣的很多都是所謂外貿尾單和錯版貨。只是身上這件——女裝麼?最大號都這麼緊。
薛裡昂茫然往下拽拽縮上去的衣角,這t勒得他腰是腰胸是胸的,也不是說就不好,這開門是嗎嘍關門是螞蟥的破地方,穿這麼騷太暴殄天物。
“脫了,低俗。”陸之遠評價道。與其說是評價衣服,不如說是在評價這個人。這件衣服他有同款,穿上看著明明很正常啊,男人要那麼大的胸幹什麼?
薛裡昂只當這邊人身材都比較矮小瘦削,進去繼續試別的了。
“也不能說完全沒見到,整個公司現在應該都跟著波索姓。”薛裡昂費勁脫下t恤,聲音悶悶的。
公司從上到下,看似對薛裡昂這個正統eader言聽計從,尊敬有加,實際上薛家對它的掌控力已經無限接近於零,連薛裡昂要求給會議室採購幾把椅子的這種小事,辦公室都要先向波索彙報後才去做,“話說波索有姓麼,姓波?”
“緬甸人沒有姓。”陸之遠把換下來的那件t恤扔在貨架上,“他明明可以讓你感受不到他的控制力,就像你看不見緬甸分公司真正的合同原件和賬本一樣,但是他沒有,中國人一般管這個叫下馬威。”
“我還以為他要滲透我呢,原來是看我好嚇唬才點名叫來。”薛裡昂把合適的幾件塞進店主給的袋子裡,路過陸之遠去結賬。
“不一定,但是薛銳說了不幹涉,這方面的建議就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了。”
薛裡昂聽他一口一個薛銳,莫名不爽,問他:“薛銳怎麼想起來找你的,你們很熟?”
“還行,上學的時候在圖書館通宵的時候認識的。”
“薛銳,去圖書館通宵?”薛裡昂回頭詫異看著陸之遠,想分辨這是不是他的又一個冷笑話,這事太顛覆認知了,從小到大,好像沒見過薛銳需要為什麼東西努力,他好像就是被命運眷顧的天才,理所當然獲得天授的知識和能力。
“不然你以為他是怎麼拿年級第一的,”陸之遠想起學生時代高壓恐怖的環境還是心有餘悸,“我們有幾門課是一起上的,教授非常嚴格,預習不到位的學生被他發現就得帶書滾出去,當然這科也得掛。薛銳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接手工作了好像,反正挺忙的,經常請假缺課,但是沒有一個教授掛他,就是因為他所有作業,所有試卷都是最優秀的。你以為這是田螺姑娘還是仙女教母幹的?”
薛裡昂皺眉回想,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這件事。
“我經常看見他帶著牙刷在圖書館通宵,”陸之遠轉了幾次鑰匙,才勉強給自己的八手神車點著火,“我一直覺得他很累。”
薛裡昂沉默了,一言不發看著前方。他曾感受過薛銳的疲憊,但是又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忘了。
他沉默著,直到發現陸之遠原路把他送回了園區。
“怎麼回來了?”
“到點了。”
“什麼點?”
“下班,這個點我要下班的。”陸之遠耐心解釋說。
“你三點下班?”薛裡昂已經開始覺得荒謬了,這人從把他從機場接來,一個月沒見過兩面,今天總算被迫做了一點向導的事情,兩個多小時?然後還三點就要下班。這算什麼,他才是公主吧?
“對,我一般把通勤時間算在工作時長裡,而且每天傍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這個薛銳是知道的。”陸之遠在五菱宏光的駕駛位正襟危坐,臉上有淡淡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