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裡昂站起來拍了拍膝蓋。
薛銳不意外薛裡昂的出現,他對程越說:“再去休息一會。”
程越不樂意分開,更不想惹薛銳不高興,只能依依不捨吻了下薛銳唇角。
在薛銳轉身的那刻,他維持著的天真和溫順蕩然無存,挑眉看著薛裡昂,挑釁勾起唇角,無聲說:
多謝。
薛裡昂瞳孔收緊,對視的這一刻他不否認起了殺心。
但是薛銳在。
這樣的薛銳不常見,自他們成年之後,薛裡昂就沒見過這樣穿著舒適居家服的薛銳。
薛銳太忙了。
薛家發家的時候,當皇帝的還姓朱,那時候做水運生意的,也不叫物流或者快遞,它有個很江湖的稱謂——槽幫。做這個起來的薛家當年佔著最長的那條河,權力的觸手隨著河流分支進入大大小小的城市鄉鎮,如同大樹的根系在廣闊的土壤裡汲取財富。
這樣的龐然大物走到如今,就像是萬丈懸崖之上走鋼索,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粉身碎骨。啟辰現代意義上的合法化不是一代人能夠走完的路程,它每一次蛻變都是生生撕下一層皮,對於薛家來說的破皮流血,對於依附薛家的人可能就是直戳大動脈。為了在一次次洗牌裡,始終保持上桌的資格,姓薛的和不姓薛的,都恨不得把掌權人敲骨吸髓。
看起來鮮花著錦,實際花叢裡遍佈刀刃。薛銳站在權力的最中心每一天,都是活在無數瞄準器的準星下的一天。
薛裡昂看著他,食指和拇指比了個槍型,從薛銳的領口隱約的紅印指著往下,分開了交疊的前襟。
哦,果然。
是吻痕。
“……昨晚你們?”薛裡昂表情曖昧,湊近薛銳,若有若無的香味和記憶中的一樣,讓他興奮,尾音的氣息有絲不易察覺的瘋勁。
這個味道真好聞啊。
和程越那種仿製品完全不一樣,薛裡昂在男男女女身上嗅到過各種香水味,但是沒有一種能讓給他這麼喜歡的。薛裡昂猜那一定是極其貴重的香料。
薛銳皺眉沒有說話,甚至身體向薛裡昂的方向傾斜了一下,他抬手的姿勢像是要擁抱薛裡昂。
然後抽出了薛裡昂背後置物架上放置的黑色刺刀抵著薛裡昂的腦袋和他拉開了距離。
薛裡昂的額頭貼著冰冷的金屬製品,背脊僵住,熟練地裝出乖巧和服從,小心翼翼雙手張開慢慢舉過頭頂,在刀刃的壓力中膝蓋著地,跪在薛銳面前。
“錯了,別生氣哥。”
薛裡昂仰頭,指著他的刀沒有挪開位置。
“清醒了嗎?”薛銳問。
薛裡昂趕緊點頭。
薛銳看了他一會兒,表情隱約有些不耐煩和擔憂,看得薛裡昂心裡發毛。而薛銳在想,這個弟弟是不是腦子真有點什麼毛病,病了得治,薛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治腦子的錢他總是肯出的。
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這樣對薛裡昂太溺愛了。薛家人砍自己家人和砍菜砍瓜沒什麼區別,薛裡昂還活著就已經是薛銳兄友弟恭的證明瞭,治腦子的事有空再說吧。
這樣想著,薛銳收了刺刀。
薛裡昂鬆了一口氣,抬起一條腿就要站起來。
“跪著。”薛銳在沙發上坐下,眼都沒抬一下。
“哦。”薛裡昂撤了腿又跪回去。
“有件事交給你。”薛銳喝了一口保姆端過來的茶水,語氣像是想要薛裡昂幫他去拿一份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