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射的燈光在卡座上投下數道光影,映得周圍七八張面孔如同帶了鬼怪面具。朗月現眼看著剛剛還態度正常的幾個人,此刻心底最難看的惡欲都被徹底勾了出來,湧動著被世界意志強行灌入的骯髒程式,滿眼都是對眼前人的貪婪和邪念。
那帶著濃重酒氣的呼吸噴在他周圍,手指就要伸向朗月現敞開領口的鎖骨,“我幫您……”
朗月現突然想起原著裡的「朗月現」被撕破衣服的情節,他眯起眼睛,手中的玻璃杯劃出一道利落的拋物線。
男人話音未落就被玻璃杯壁狠狠砸中鼻樑,骨頭斷裂的脆響混著慘叫聲,鮮血濺在他孔雀藍的襯衫上開出了一連串的紅花。
朗月現慢條斯理伸手抹掉唇角濺到的血珠,冷漠的看著捂著鼻樑滿地打滾的蠢貨,抬腳碾住對方的臉,鞋底的碎玻璃渣深深紮進皮肉。
伸手將自己的額發捋到腦後,看著對面這群因為自己變得異樣潮紅的臉色而一個個變了眼神的男人們,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他解開兩顆釦子慢慢起身,系統提示音在腦內叮咚作響,萬能解毒劑的熱流正從後腰漫向四肢,已經開始發揮效果,讓他全身發軟的無力感正在逐漸消失。
朗月現解開袖口將襯衫捲到手肘,露出小臂漂亮的肌肉線條,他抬腿踩上茶幾,牛仔褲繃出充滿力量感的弧度。
他隱隱能聽見酒吧外好像傳來悶雷的聲響,要下雨了。
朗月現慢慢揉了揉手腕,抬起頭對著虛空中的世界意志,露出一個絕非善意的笑容:“混球,你以為老子學自由搏擊是為了什麼?”
原書中大結局的雨夜,朗月現真實的開始經歷這一場景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原書中反派的最後一夜其實是書中的主角們全員到場。
「朗月現」被雨水泡發的指尖摳進馬路裂縫裡,豆大的雨點砸在柏油馬路上濺起混著血的水花。左腿不自然的扭曲著,每往前爬半步都會扯到肋骨折斷的傷口,疼得連喉嚨都發不出完整的呻吟。
他知道那些人在看。
斜對角的屋簷下站著的穿駝色風衣的身影,不遠處黑色邁巴赫後座半開的車窗飄出雪茄的青煙,十字路口監控攝像頭詭異地轉動著合適的角度。
這些藏著暴雨裡的眼睛,此刻應該正欣賞著他難以直視,往前蠕動的可悲姿態。他們各自躲在暗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拖著被玩弄的悽慘惡心的身軀,滿心恐懼著在大雨中一步步爬向世界給他這個跳梁小醜安排的荒誕結局。
眼皮腫得只剩條縫,血水混著雨水不斷往眼睛裡滲。忽然有道刺目的光劈開雨幕,一道極為明亮的白光,晃得他條件反射地仰起頭,如同燈塔在暴風雨的肆虐下毫無阻礙的破開重重水霧,為海上迷途的船隻指引回家的歸途。
那道白光也破開了「朗月現」阻止他正常視物的腫脹眼皮,剎那間溢滿了他的眼縫。
他看見無數雨絲在光束裡織成發光的蛛網。
遠處傳來金屬引擎的轟鳴聲,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響越來越近。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看見院子裡撲向吊燈的飛蛾,奮不顧身撞碎在滾燙的燈泡上,他問媽媽這是為什麼?
“它傻不傻?”他拽著母親的裙子問。身後傳來令人心安的熟悉氣息,母親的手指拂過他的發,那是它選的光。
此刻自己正用同樣愚蠢狼狽的姿勢朝著光源挪動,被血糊住的嘴角扯出個已經明瞭的笑。
這就是自己的謝幕了,像迫切向往光明的撲火蟲豸。
神明啊,不管您是否仁慈,至少最後一刻,我撲向了光。
他艱難的抬起頭,向那道白光看去。
那是來拯救我的光嗎?
“嘭!”
刺耳的橡膠摩擦聲炸響時,他聞到了輪胎焦糊的味道。驟然間,□□在半空中旋轉,扭曲,然後重重落在地上,翻滾,停息。
眼前的白光迅速被黑紅的顏色覆蓋。
身體突然變得很輕,景象在眼前突然變得很慢,像是按下了靜止鍵,雨滴懸浮在空中變成顆顆散落的鑽石。
他伸手想去接,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身體了。
落地時最先著地的是右手腕,他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響,很有趣,像被咬碎的草莓硬糖。
血從額角淌進耳朵裡,雨聲變得悶悶的。
啊……
他試著動了動嘴唇,混著雨水的血淌進嘴角。
真鹹啊。
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他心想,那確實是來拯救我的光。
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