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絨被窸窣的摩擦聲混著無意識的一聲輕哼,讓走廊上的兩個人保持著這個可笑的姿勢屏息等待了十秒,二十秒,直到房間裡再也沒有動靜響起。
走廊又重歸寂靜。
程澈撐著牆率先撤開,周聞錚慢吞吞站直身子。兩個人心照不宣的誰也不敢吵醒他。
因為只要朗月現睜開眼,這場荒唐的僵局就必須有個結果。
而他們心知肚明,誰也無法承擔輸掉的結果。
他們都輸不起。
周聞錚的指節抵在宿舍的門板上,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
日光從窗簾的縫隙漏進來,落在朗月現熟睡的臉上。
他側身蜷著,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熟睡的面容恬靜的讓人心尖發軟。
黑發纏在雪白的枕頭上,被子滑到肩頭,那雙格外嫣紅的唇帶著明顯被人深吻過的印記,刺得周聞錚眼眶生疼。
喉結重重滾了下,面上咬肌繃緊,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程澈站在他身後,臉上還帶著淤青,聲音沙啞:“他累了,別吵醒他。”
周聞錚靜靜站在床邊,渾身繃緊,每一處肌肉都在訴說著對面前這人的掠奪渴望。手指懸在那片紅唇上方打顫,他想扯開那床礙事的被子檢查更多痕跡,想把人直接抱回自己的地盤,最終卻只是輕輕掖了掖被角。
他垂下頭,額頭抵著床架,吐息都是抖的。
厚著臉皮和朗月現在一起同居了這麼久,他以為自己總算焐熱了對方的心。他改掉自己不討喜的脾氣,學著變成朗月現喜歡的樣子,他以為兩個人就會這麼慢慢的、平靜的走下去。
他是那麼愛他,愛到把命給他都覺得還不夠,可他呢?
卻在別的地方同其他人吻得難解難分。
原來這麼久,自己在他心裡,依舊沒留下任何印跡。
周聞錚死死盯著那雙唇瓣,他還從未得到允許品嘗過它的香甜。而此刻那雙紅腫的唇上,卻帶著別人的印跡沉沉入睡。
這個念頭像刺骨的寒刀狠狠剜進他的血肉,將他的心髒活生生剖了出來,丟到一邊。
周聞錚顫著聲音吐出一口氣,他自嘲地露出一絲苦笑,沒人要的東西,丟了就丟了吧。
他緩緩站起身,卻突然聽到一聲含糊夢囈,周聞錚趕緊轉頭,發現朗月現只是蹭了蹭枕頭,睡得正香。
腳底像是生了根。
那道迷糊的輕哼輕而易舉的變成了拴住瘋狗的鎖鏈。
窗外的日光絲絲縷縷透進來,周聞錚站在光影交錯處,就這麼靜靜看著自己的愛人,咬緊了牙關,每一次 深呼吸都似乎在和什麼極其痛苦的抉擇做鬥爭。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眼眶立刻紅了。
他竟然有點想笑的感覺,又實在做不出笑的表情。
最終也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輕手輕腳關門離去。
程澈跟著他走到了走廊裡,周聞錚倚在牆邊,點上煙。
周聞錚出了門臉色就變了,身上那股渾不在乎的架勢也有些維持不住了,點煙的手抖的厲害。
他們倆誰都沒再說話,各懷心思地站在陰影中。兩個高大的身影沉默對望,彷彿某種心照不宣的休戰協議,在這一剎同時決定妥協了些東西,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