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滯了一瞬,在朗秉白沒有出聲之前,誰也不敢多嘴。
直到盛衍聲音肅然而冷冽的說出下一句讓朗秉白瞳孔緊縮的話:“周聞錚也在裡面。”
走廊中,兩個“滾出去”的人僵硬的站在外面,幾米之外是按照朗秉白指令候在外面,面面相覷的幾位酒店工作人員。
門鎖咔嗒合攏的瞬間,朗秉白後頸暴起一片雞皮疙瘩,整個人像被抽了脊椎骨似的往下沉,耳膜被劇烈的心跳聲震得發脹。
走廊壁燈在頭頂滋滋作響,朗秉白漫無目的地垂著頭盯著地上倒映的扭曲人影,只覺得眼前地毯上的菱形花紋突然扭曲成密密麻麻的蛆蟲,令他胃部一陣劇烈扭痛,忍不住想要幹嘔出聲。
盛衍的右手在西裝褲側縫神經質地抽搐,喉結上下滾動好幾次才擠出半聲喘息,他後頸汗毛倒豎,像是有人順著脊椎倒冰水。
他覺得耳邊一直有聲音紮進腦子裡,耳後動脈突突跳動的節奏和剛剛聽見的屋裡曖昧的響動完全重合。
時間好像在此刻凝固了一般,兩人死死盯著那扇門,等待它什麼時候會開啟,再毫不留情地將懸在頭上的重劍狠狠落下。
“三分鐘。”盛衍突然開口,腕錶秒針爬過表盤的聲音在他聽來像在鋸骨頭。往日那麼優雅貴氣的男人此刻臉上的表情扭曲的如同惡鬼一般,“從我們出來到現在,三分鐘。”
穿什麼衣服需要這麼久?盛衍後槽牙咬得發酸,太陽xue血管一跳一跳地脹痛,邁開步子就要上前砸門。
門鎖轉動聲響起時,那股曖昧的味道混著玫瑰香氣先溢了出來。周聞錚扶著門框踉蹌半步,敞開的領口下還留著鮮紅的指痕。
盛衍只覺得此時此刻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朗月現留給他的一場盛大的挑釁,周聞錚那張饜足的臉撞進視野的瞬間,他的拳頭已經揮了出去。
“你他媽……”周聞錚撞翻屋內裝飾架的聲音驚動了所有人,盛衍第二拳帶著風聲再次揮出,周聞錚勉強偏頭躲開,那一拳便重重砸在酒店裝飾畫上,玻璃畫框嘩啦碎了一地。
盛衍扯著周聞錚的領子往碎玻璃上按,脖頸青筋暴起:“你給他下了藥是不是?說話!”
周聞錚暴露在外的蜜色面板還在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他的手臂撐在碎玻璃裡,藥效未退的肌肉不受控地發抖,胳膊肘撐地時不住打滑。
“被下藥的是我,混球。”他聲音都是飄的,臉上卻依然掛著得意又滿足的笑意,他嘲諷般的啐出口中血沫:“是月月願意幫我的,聽不懂的話,老子可以給你錄下來,你帶回去隨時聽。”
盛衍的膝蓋重重頂進對方胃部,指節砸在肉上的脆響和周聞錚的悶哼同時炸開。周聞錚現在的狀態讓他根本無力與盛衍抗衡,只能勉強抵擋幾下,後面的隨行人員看到朗秉白還像個石化的雕塑般站在原地未動,也都不敢上前拉架,任由那兩個人毫無形象的在地上滾成一團。
廊燈將朗秉白的影子拉長成扭曲的剪影,他跨過滿地玻璃碎渣,看都沒看在地上扭打的兩個人,直直繞過他們,走向屋內的朗月現。
朗月現正倚著沙發倒水,浴袍依舊鬆垮的繫著,露出一片刺眼的瓷白肌膚,鎖骨上和脖頸上還留著紮眼的齒痕,看到朗秉白走進來時,微微挑眉:“哥怎麼來了?”
朗秉白一言不發,沉默的可怕。越走進房間內越能更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揮散不去頹靡曖昧的氣息,像糜爛的香甜禁忌果實,露骨的彰顯著這房間內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的事情,朗秉白想欺騙自己都做不到。
他感覺有雙無形的手在擰他的胃袋,酸水順著食道燒上來,喉頭火辣辣地發緊。掌心在沙發扶手上蹭出濕漉漉的印子,才發現自己後背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上前握住弟弟腕骨的動作近乎粗暴,卻在觸及肌膚時觸電般放輕了力道。一句話都沒說就往外走。朗月現也不掙紮,由著他哥將他拽走。
直到走到門口,有碎掉的玻璃碎片,朗月現站住不動了,朗秉白才發現弟弟竟是赤腳踩過滿地狼藉。
朗秉白太陽xue猛地一跳,手抖得幾乎抓不住人,少年面板傳來的溫度冰得他指尖發麻。
他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竟然沒發覺弟弟是光著腳的。朗秉白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喉嚨裡那句“為什麼不說,想要哥哥死嗎?”被劇烈湧上來的痛苦和悔恨堵在嗓子眼裡。
他默默的轉身,拿了酒店的拖鞋,單膝跪地時壓碎的玻璃渣明顯的透過西褲布料刺痛面板,握著少年冰涼的腳踝套鞋的手抖得像暴風中的蘆葦。
穿好鞋後,朗秉白突然發力把朗月現攔腰抱起,少年還未幹的額發垂在他的頸側,燙的他脖頸發疼。
在路過扭打的兩個人時,朗月現從哥哥肩側探出頭,下頜抵著哥哥肩頭,饒有興致的笑道:“哎,小心點,留口氣啊。”
帶笑的吐息吹在朗秉白耳後,他緊了緊雙臂才沒被激得脫手。話音剛落,朗秉白便加快了腳步,抱著弟弟離開了。徒留聽到他的話,僵硬的跪在地上,突然一動不動的盛衍。
盛衍猛地轉頭看向遠去的兩個人,看到朗月現老老實實的待在高大的男人懷裡,視線死死盯在朗月現垂落的雙足上。那抹瑩白剛剛還踩在周聞錚身上,此刻卻在另一個男人的臂彎裡晃蕩。
眼前的場景在盛衍的視網膜上留下灼燒般的殘影,閉上眼也揮之不去。他的左手無意識地揪住領口絞緊,腦中一片混亂,氣到極致,視線甚至開始出現雪花點,布料勒得氣管發出嘶鳴。
同樣在大口喘氣的是藥效又上來的周聞錚,他的額角還被盛衍砸的正在流血,整個人狼狽不堪,縮在牆角邊笑邊罵:“媽的,老子都快死了,還不救人!”
周圍那些工作人員這才如夢初醒,一窩蜂的圍了上去。
套房的電子鎖發出滴鳴,朗秉白刷開另一間套房的門,朗月現還在一臉無所察覺地捏他的紐扣玩,浴袍下擺隨著步伐晃動,露出腳踝內側淡紅的指印。
朗月現徑直走向房間浴室,垂眸盯著朗月現,突然把懷裡人重重按在浴室大理石臺面上。
“好玩嗎?”朗秉白說出今晚見到弟弟之後的第一句話,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鐵鏽。
朗月現裹著白色的酒店浴袍,在浴室的白光下美得像是融化的雪神。
唯有那一雙殷紅的唇微微開啟,還帶著無所謂的玩味笑意,伸手摸上朗秉白撐在他身側暴起青筋的手背:“抖什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