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得到了允諾,卻依然不安。
他不敢冒任何風險,可他忍不住想起燕淮一次次期待後失望地望著他的神情。
總要有所改變了,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過去……他愛重侯爺,心甘情願畢生跪服在他的腳邊,仰視他,聽命於他,永遠做他的爪牙、狼犬。
可如果侯爺真的希望他能站在他的身邊……他努努力,或許並不是做不到的。
只是,他可以接受自己成為侯爺的夫人,把身上的擔子和風險分給燕淮,卻不能讓自己的骨肉也背負起父輩的夢魘。
或許腹中的孩子已無法避免,但至少阿雙……至少不會有人知道阿雙的身世,他還能護住阿雙。
還有阿姊……阿姊尚且生死不明,雖然師父說過,只要自己本本分分,阿姊就什麼事都不會有,可幾十年過去,寧知非從來也沒有見過她。
他想,師父或許一直在欺騙自己,或許阿姊已經不在了,否則為什麼不來見他?
“知非,怎麼了?你們在裡面說了什麼?”燕淮已經迎了上來,見寧知非出了帳子不說話,心裡擔憂,便迎了上來。
“沒什麼,侯爺。咱們繼續啟程吧,我想快些回去,見到阿雙……”
“好。”燕淮抓住寧知非的手,“咱們快些回去,阿雙肯定也想我們了。”
在集市上逛了不過幾個時辰,燕淮便疲倦了許多,幹糧也沒吃下去多少,就睏倦地睡了過去。
寧知非讓燕淮枕在自己膝上,細細思索著這些天來燕淮的不對勁。
在薩滿帳中的時候,燕淮朝薩滿問的問題,就足夠驗證這些天來,寧知非苦苦找不到證據的疑惑。
如果燕淮的身體當真無礙,怎麼會見到薩滿後開口便問解藥的事?
於是燕淮醒來後,就聽見了這麼一句話:“侯爺如今與我倒是生疏了許多。”
燕淮覺得寧知非似乎哪裡跟往日不一樣,但一時間講不出,而且也確實被他突然的質問嚇了一跳。
“咳咳……知非,你這是哪裡的話?”燕淮心裡著急,一開口便咳得很厲害,寧知非更加篤信燕淮的身體確實不像他說得那樣無礙。
燕淮掩唇咳了數聲,忽然一僵,遲遲沒有將捂在唇上的手拿開。
寧知非心中湧起寒意,握住燕淮的手腕,質問道:“侯爺,你到底瞞了我什麼?有什麼話,如今連我也告訴不得。”
“無事……”
寧知非手上力氣加重,將燕淮的捂住口鼻的手扯了下來,掌心裡赫然又是一灘黑血,猙獰得,像是無天日的深淵裡滲出的一抹。
寧知非的心也彷彿被撕開了一樣,淌出濃黑的血液。
“你是不是,非要等到,等到……撐不下去的時候,才肯跟我說實話?”寧知非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燕淮這些天反複吐血,身體也一直虛弱沒有起色,根本不是無礙的樣子。
燕淮最怕寧知非哭,顧不上擦幹手心的血,急切地說:“我就是怕你擔心才沒說……你現在身體也不好,你別急,萬一動了胎氣肚子疼,這荒郊野外的讓我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有事咱們一起擔著,獨獨瞞我一個算什麼?”寧知非也真怕因為自己小主子出什麼事,情緒穩定了許多,掏出帕子細細為燕淮擦幹了掌心的血跡,等著他開口。
燕淮見實在瞞不下去,便老實開口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在汴梁的時候,韋逸找了具屍體冒充你,當時我一口氣沒上來,太醫說是氣血逆轉,之前的餘毒,有一點……入了心脈。”
寧知非瞪大了雙眼。
即便他沒學過醫術,也知道毒入心脈意味著什麼,根本不是燕淮說得這麼輕巧的事。
“別急別急,真不是什麼大事。我身上的餘毒並不多,這毒原本也不是什麼烈性毒藥,不過是會讓我虛弱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