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而已,太醫每天都在幫我祛毒,即便半夜把人叫起來,也不會有有效對策,不如明天一早,讓太醫養足了精神,好好想辦法。”燕淮說得輕描淡寫,寧知非幾乎都要相信燕淮的情況並不嚴重。
可那是眼睛,侯爺以後若是都看不見了,那該怎麼辦?
“看不見就看不見了,今晚知道和明早知道不過時間早晚而已,對結果不會有改變。”
燕淮終於說服了寧知非同意不立刻去叫太醫過來。
寧知非估算著已經三更天,離天亮也差不了幾個時辰,便沒再堅持。
燕淮讓寧知非躺在自己身邊,寧知非現在對燕淮百依百順,很幹脆答應了。
寧知非面朝燕淮側躺著,燕淮隔著袍子摸到他身上纏著的繃帶,很心疼地說:“是我不好,連累你受傷了。”
“這次確實是侯爺不好。”寧知非碎碎唸叨著,當真有點生氣,“被刺客圍殺的時候,侯爺怎麼能身先士卒,還中了毒。屬下和顧信濘都還好端端的,侯爺卻受了這樣重的傷,讓我們兩個怎麼有顏面留在侯府?”
“還好中毒的不是你,否則你讓我怎麼辦?”燕淮安撫寧知非道,“我就算是真瞎了,也沒什麼,有你在我身邊做我的眼睛,我什麼都不怕。”
寧知非靠在燕淮懷裡,很怕他真的再也看不見東西,不自覺往燕淮身邊更緊密地靠了靠:“侯爺別亂說話,眼睛會好的。侯爺還沒見過少爺長大的模樣,也還沒見過……見過屬下老了的樣子。”更沒見過未出世的小主子。
燕淮笑了笑,嘴唇碰了碰寧知非,似乎是親吻到了他的眉梢:“你說得對,我的眼睛會好的,我會親眼看見知非白發蒼蒼的模樣,我們兩個都好好的。”
寧知非靠近燕淮,又去聽他心跳的聲音。
燕淮由著他聽,撫摸著他背上沒有纏繞繃帶的面板。
“這裡有顆痣,紅色的。”燕淮看不見,但手指卻指得很準。
寧知非的肩胛骨上有顆紅色小痣,他親吻過無數次,比寧知非本人都要熟悉它的位置。
“這裡有道疤,十四歲的時候,我從假山上差點摔下來,你為了救我……”
聽著燕淮一點點細數著自己身上的痕跡,寧知非很快就意識變得昏沉,安穩得入睡,一夜無夢。
幾乎是天剛亮,寧知非便立刻醒來去廂房叫來了太醫。
太醫檢視了燕淮的眼睛,隨後說:“侯爺這樣應當還是有餘毒未清,我每日煎好藥給侯爺敷眼睛,配合針灸,只要好好靜養心態平和,大約一個月便能痊癒。”
寧知非終於鬆了口氣,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覺得心底有些許不安。
太醫出去調配藥劑,把熬好的藥膏塗到裁成條狀的綢布上,隨後將綢布系在燕淮的雙眼上。
燕淮起身,握住站在一旁的寧知非的手,低聲說:“聽見沒有,太醫說這些天我要心平氣和,你不能惹我生氣。”
“侯爺,屬下沒……”寧知非開口試圖辯解。
燕淮笑笑:“你在我面前自稱屬下,就是在惹我生氣。”
“那侯爺是有點小心眼了。”寧知非有意逗著燕淮,跟他玩笑道。
燕淮拿他沒辦法,趕緊止住了話題,讓當值的姚子傾把顧信濘叫過來,清了院子幾個人聊正事。
刺客的身份還是暫時沒有頭緒,顧信濘謄抄的從簡致達書房裡翻出的密信已經呈給陛下,沒頭沒尾的一封信,暫時找不到突破口,也只能讓儀鸞司先查著。
“倒是珠簾居那邊有了發現。我們的人深入調查以後,發現珠簾居幕後實際的老闆是簡肅雲。除了瑞王世子,許多朝中官員都收了珠簾居出身的人做外室。”
顧信濘說話幹巴巴的,乍一聽跟沒有語調似的,平日裡他話不多,倒還不覺得,但今日長篇大論講起來,聽得人犯困。
“你的意思是,朝中許多官員房內,都被安插了珠簾居的人?”燕淮問。
顧信濘點頭:“簡肅雲表面與珠簾居有往來是京中都知道的事情,但他是珠簾居幕後老闆的事,卻藏得極深,如果不是儀鸞司狠下心來深挖,很難找到證據。”
大齊對商賈貿易管轄不像前朝那般嚴苛,許多朝中官員暗地裡都有掛在旁人名下的營生,朝廷不會專門去管,因此藏得都不深。
簡肅雲若只是單單開家妓館,被發現了最多影響日後名聲,沒有必要藏得這樣深。
但此事蹊蹺就蹊蹺在,簡肅雲表現得與珠簾居往來密切,這樣他出入珠簾居就成了稀鬆平常的事,但卻刻意隱瞞他其實是珠簾居背後之人,不想讓旁人發覺。
如此,只可能是他在利用珠簾居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這件事既需要他多次出入珠簾居不被懷疑,又需要他絕對不能暴露自己是幕後策劃者的身份。
寧知非立刻明白過來,開口道:“所以簡肅雲很可能利用珠簾居培養了一批細作,安插到各個官員府上,以形成自己的情報網路?”
“這番動作,絕對不是一個小小鴻臚寺卿家做得出來的,其後必有主使。”燕淮說。簡家冒險監視大量朝中官員對簡家本身沒有特別的好處,被發現反而是滅頂之災,除非是為了別人做的。
“假設簡家背後有個幕後之人,他的目的是什麼?”顧信濘問。
“南平密信。”燕淮篤定地說道。南平密信裡藏著國庫遺寶,其中巨大的財富足以動搖人心,更何況當中還有傳說中服下可以長生的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