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燕雙又想起來燕淮的保證,自己不會有異母所生的弟妹,於是故意氣寧知非說:“我只認我爹生的妹妹,其他的雜種死也別想進侯府一步。”
燕雙沒有想到寧知非笑意更深了幾分。
“少爺別這樣說,以後郡主入了侯府,做了你名正言順的娘,她生下的孩子,與你也是一母同胞,你要好好敬她。”寧知非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燕雙說這些,但總擔心自己萬一真不在侯府了,沒有人同燕雙講這些道理,燕雙會在郡主那裡吃到虧。
他總是要替燕雙多考慮一些。
燕雙站得累了,坐到寧知非對面的石凳上,抿著嘴唇抬頭看向棗樹的葉子,把剛剛寧知非的話仔細咂摸了半天才憋出來:“我其實也不想要娘,如果她跟你非要選一個,我寧願選你,至少我父親不會逼我叫你爹,而且我認識你那麼久了,知道你哪怕不喜歡我,也不會用陰謀詭計害我。”
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寧知非想,這世上已經沒有比你和你父親更重要的了。
寧知非看著燕雙,覺得他其實跟自己長得還是有幾分相似,特別是嘴唇那裡,抿起來薄薄兩片,而他們的唇形都來自寧知非的父親。
寧知非已經不太記得父親的模樣,印象裡彷彿自己跟他也沒有見過幾面,那個男人總是很忙,與寧知非相處的時間,甚至還不如小叔,直到他死了,寧知非也不是很傷心。
“少爺,咱們先休戰成不成?”寧知非問。
“為什麼?”燕雙不爽地問。
“陛下給侯爺安排了重要差事,侯爺這幾個月估計越來越忙,處境也比之前艱難,咱也不好這時候一直鬧著給他添亂,你說是不是?”
燕雙思考了片刻,覺得寧知非說得有道理,不過自己不能應得太幹脆,跟怕了他似的,於是說:“只要你不招惹我,礙了我的眼,我就不會把你怎麼樣。”
他一向分得清正事與私事,不會拿自己個人的情感去影響侯府的大事。
隨後燕雙又想起來什麼,問道:“父親讓我接近簡鴻平,跟陛下的差事有關系嗎?”
簡鴻平是鴻臚寺卿長子家的小孩,前些天燕淮去書院時特意交代燕雙讓他與對方處好關系。
燕雙已經十四歲,看起來莽撞了些,卻也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孩,寧知非覺得這些話跟他直說也沒關系,於是點頭承認,問他:“你跟簡鴻平如今關系怎樣了?”
燕雙是好久沒有心平氣和地同寧知非說話,乍一如此,竟拘謹起來:“關系還不錯,明日我會到書院發生辰的請帖,為了顯得不突兀,大概要把略熟識的同窗都請過來了。”
“嗯,侯爺交給你的事,少爺你自己做主就好。”寧知非說。
半月晃眼就過去,到了燕雙生辰當日,寧知非回想十四年前的這天,很多事情都不太真切,只記得疼得厲害,似乎這輩子都沒有經歷過那樣磋磨人的疼,生下少爺後他就沉沉睡了過去,也可能是疼暈的。
但他很高興,也不後悔,因為少爺是侯爺的孩子,能替侯爺做事,他怎麼都高興。
少爺的生辰,府裡護衛都換了新衣,羅岱和姚子傾兩個在院裡互相點評對方的袍子,一個說另一個貌似潘安,另一個說對方才如宋玉,一大早就吵吵鬧鬧。
顧信濘在儀鸞司有別的事情,昨天就離開了,否則這兩人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吵得院裡亂哄哄。
寧知非跟兩人貧了幾句,回屋也拿出了侯爺之前賞的新袍子套了上去。
墨色的圓領袍上繡了大片銀色祥雲,襯得寧知非整個人神采奕奕,看不出年歲。
近些天寧知非嗜睡減輕了許多,也不再吐了,他猜測應該是過了頭三個月的緣故。
寧知非對著銅鏡反複照了自己的腰身,暫時還看不出什麼,小腹好似鼓起了一些,也彷彿只是心急産生的錯覺。
根據上一次的經驗,自己屬於比較能藏肚子的型別,前幾個月只有把衣袍除盡才能看到滾圓的肚子,穿上袍子便擋住了七七八八,到即將臨産前幾個月才會徹底顯懷。
也正因如此,頭幾個月瞞過了師父和老侯爺,少爺才能平安降生。
寧知非倒是不太擔心被人看出來身形的異狀。
想是這麼想的,但剛出門進了院子,羅岱就圍了上來,上下打量寧知非一通,託著下巴說:“寧哥的腰是不是比以前粗了?”
寧知非心中一凜,心想自己剛剛才想不會輕易被人看出來,結果羅岱就說了這話,不會這麼邪門吧?
他隨手拍了羅岱腦袋一掌:“鬧呢?你眼裡塞尺子了?”
羅岱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往自己眼前戳了戳:“沒錯,我的眼睛就是尺!姚子傾,你說寧哥的腰是不是比以前粗了?”
姚子傾不耐煩地從寧知非對面方向也給了羅岱一掌:“你小子一天天不學好,盯著寧哥的腰琢磨?被侯爺知道了,夠你喝上一壺的。”
“沒事別往侯爺身上扯。”寧知非說,“前院快要開門迎客了,都在院裡杵著做什麼,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