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啊?”
“您好,送外賣的。”不大地聲音透過兩層門傳過來,有一種彷彿來自外太空的朦朧感。
何歡這才想起她剛剛點了外賣,幾乎是被自己逗笑,何歡開啟了內門,看見外面確實是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外賣員。
“謝謝,麻煩了。”何歡將防盜門開啟,探出身想去接過她手中的袋子,卻沒想到她往後躲了一下。下一秒,外賣員稍微後退兩步,將自己全包式的頭盔給取了下來。
何歡一時間愣在原地。
下過雨的夏天,空氣中彌漫著的都是蒸籠裡的水蒸氣。外賣員取下頭盔,何歡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被頭盔壓的平平、濕漉漉的頭發。直到她抬起頭,那一瞬間,何歡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夢。
眼前的人很陌生,但又給她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滿臉汗水,頭發散著,濕濕地搭在頸後,看著卻並不給人乖巧的感覺。左邊的斷眉,挺秀的鼻樑上一道清晰的疤痕,這張臉微笑著。
下一秒,她的心超越了意識,脫口而出道。
“何苦?”何歡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耳膜處跳動。隨著對麵人地點頭,聲音被放到最大。
這是多少年都沒再聽過,也沒再叫過的名字。
“這麼多年不見了,不給個擁抱嗎?”
何苦笑得十分爽朗,將頭盔拎在手裡,對她敞開懷抱。
只是這個擁抱並沒有抱上,倒不是何歡不肯,而是何苦在何歡神色恍惚的想要靠近時,忽然聞見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實在是一言難盡。
她立馬頓住,往後噔噔退了幾步。然後看著何歡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歡歡,能借你家的浴室洗個澡嗎?”
家裡並沒有多餘的毛巾和新的內衣褲,何歡趁著何苦洗澡的功夫匆匆跑下樓,去不遠的專賣店買了兩套內衣褲和毛巾。
她需要一小段獨處的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何苦真的出現在了她面前。八歲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的何苦,那個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何苦。
可是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她是怎麼找到她的呢?何歡有一肚子的疑問,她心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興奮感。何苦來了,她平靜寂寞的沒有一絲波瀾的生活是不是可以不用像一潭死水了嗎?
直到回到家,看見裹著她的浴巾從浴室走出來的何苦,聞見她四周與自己身上一樣的沐浴露味。何歡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歡歡,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何苦走出來,有些微窘。今來見何歡,她也是格外高興,以至於大腦都有些宕機。明明不是準備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的。
但沒想到今天送最後一單的時候,剛好接到了何歡的訂單。何苦覺得這就是上天給的提示,於是頭腦一熱,就這麼拎著粥來了。絲毫沒考慮到自己的形象問題。
沒等她說完,何歡把粉紅色塑膠袋遞到她面前。雖然說這種貼身的衣物最好洗洗,但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都是新的。”何歡不知道她的尺碼,所以選了均碼,但她覺得應該是合適的。順便把另一套粉色的睡衣也遞給了她,睡衣是她自己的。
何苦笑起來,她的笑容向來很真誠,旁人一看就知道是發自內心,很容易被她感染。
“謝謝歡歡。”並不推辭,何苦抱著一堆衣服進了臥室。
十幾年的分別好像並不存在,兩人之間的氛圍熟稔的好像小時候一樣。她們本就該是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
何歡小腹隱隱作痛,但她並不想坐著。而是在客廳內漫無目的地來回轉。巨大的驚喜感依然無法消化,何歡忽然想起什麼,撿回隨意扔在桌上的手機,給婦女兒童基金會捐款。
何歡有個小習慣,如果哪天發生了一件讓她特別高興的事,她就會給基金會捐款。捐款的數額越高,代表她的開心程度越高。對她來說,這是分享喜悅的方式。
這一次何歡捐了三百,算是創造她單次捐款的歷史了。
何歡只是一家小公司的普通文員,一個月的工資在4500—5000浮動,老小區租金不貴。一個人住沒什麼開銷,她很節約,但也並不拮據。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臥室的門開了,何苦從裡面走了出來。白色的毛巾被她捉在手裡,邊甩頭邊擦水。
除了長高長大了很多,何苦其實真的與何歡記憶裡沒太大差別。頭發長了,以前的小寸頭變成了留到脖子的短發。
她從小就比何歡要高,現在也是。穿在何歡身上剛剛好的睡衣,到了她身上就都短了一寸。顯得她手長腳長,闆闆正正。可愛的白色小兔印在胸口,讓何歡想起了小時候的她。
但和自己不一樣,她一直都是一隻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