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江府內人手布設得差不多了,玉丹青和毓照理守在江翎瑜的臥房內,莫羨和雲習淵守窗戶根,拜月霆藏在藥閣頂樓,監視內院房頂,以防有擅輕功者潛入其中,顧枕風藏匿在正堂內的房樑上,監視正堂外的一舉一動,廖無春派來的三名暗衛,兩名已經現身,第三位則先去找了威親王自報身份,他竟是大理寺曾通緝過的滅門案犯,蕭文鶴。
蕭文鶴是廖無春的心腹,廖無春又是當今皇帝的心腹,所以蕭文鶴得的滅門令,有可能是廖無春下的,也有可能是皇帝下的,但不管是誰在蕭文鶴背後撐腰,都能讓他完美脫罪,逍遙快活,這也是後來大理寺放棄通緝他的緣由。
蕭文鶴喬裝打扮,易了容,化作一嬌媚娘子,身穿水紅裙子,腰身玲瓏有致,站在親王身側,竟成了王妃的貼身侍女潤繡,跟唐煦遙打招呼,唐煦遙當真是嚇了一跳,心下只求他別反水,不然他們藏匿江府殺人放火,皆是輕而易舉。
適時,一切排兵布陣就緒,周竹深才姍姍來遲,他的模樣,神態,可比與江翎瑜跟唐煦遙在朝堂上叫囂時憔悴多了,他竟還跛了一隻腳,讓新管家攙扶,還是一瘸一拐地朝著威親王走來,唐煦遙站在威親王身邊,看他的樣子,暗自發笑。
周竹深的那隻腳跛了,據說是四時觀的神像倒塌砸的,請了多少名醫也無濟於事,至今未愈,落了終生殘疾。
唐煦遙心裡暗爽,誰說老天爺不睜眼的?睜的睜的。
周竹深比唐煦遙猜測得禮貌得多,他先賀慶親王冊封之喜,又來恭賀唐煦遙做了世子,今後要前途無量了。
親王大笑,唐煦遙也大笑:“那是,那是。”
父子之間,心有靈犀,威親王和唐煦遙心下有了同一個主意:那新管家比牢裡那個還貼心,父子倆就見不得周竹深有人照顧。
唐煦遙看著親王時,親王也恰好看過來,父子對視,唐煦遙示意後藉故離開片刻,就由威親王來招待周竹深。
這既是鴻門宴,賓客是提前選好的,已經囑咐好各事宜的,那周竹深的湯自然也是換了的,拜月霆去藥閣前親自放的東西。
“周大人,來,請坐,讓你的管家也分一杯酒來,”威親王命唐禮去給周竹深和新的周管家斟酒,“今日本王慶賀冊封之喜,特來宴請諸位。”
唐禮手裡的酒壺也是特製的,有機關,一壺平分為二,一側有毒,一側無毒,各不混淆,當然最好還是斟一圈,最後再使機關,免得酒液侵染。
其實酒裡的並不是毒藥,而是服下致人嘔吐的,只有周管家杯裡的是藥酒。
周竹深端詳酒杯裡的清夜,見大家都不喝,周竹深也不敢喝,他來前心下也有知覺,這是鴻門宴,故而戒心很強,看看四周,並無不妥,又疑惑道:“王爺,世子夫人和王妃娘娘不曾前來?”
“世子夫人身子有恙,正難受呢,本王念著這孩子病痛纏身,特讓他安心在臥房內休養,王妃是去照顧他了,親近人都知道,我們翎瑜一生病就鬧孩子脾氣,王妃也喜歡哄孩子,娘兒倆做個伴甚好,本王膝下世子陪同待客已是王府極高的禮節。”
威親王說到此處,不禁橫眉立目,語氣也有些慍怒:“難不成周大人還趁著這大黑天的,讓王府的夫人們也出來陪客敬酒?”
“不不,王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竹深自知今非昔比,唐君塵已經權勢滔天,江翎瑜在他的羽翼庇佑下,莫說誰敢議論他,就是迎面碰上也要趕緊錯開視線,周竹深已經落魄到如此境地,自然是再也蠻橫不起來了,急忙向親王服軟:“您別生氣,怪我管不好這張嘴。”
威親王冷冷地注視周竹深一會,突然笑了:“我倒忘了,王妃倒是有位模樣出眾的貼身丫頭,且叫來陪著周大人飲酒。”
不等周竹深回絕,親王高聲喊道:“潤繡,過來,給周大人敬酒。”
江府眾人皆知潤繡還在王府裡,根本沒跟著王妃來江府,這款款而來的嬌娘,就是蕭文鶴假扮,他身子嬌柔,易容成女人由主子進獻,這一美人計百試百靈。
蕭文鶴不但易容,還變了嗓音,摟著周竹深的胳膊坐在他身邊,音如銀鈴:“周大人,來,潤繡伺候您喝酒。”
周竹深是個色鬼,人盡皆知,連林知春為了套他的話都曾出賣色相,此時他雖忌憚潤繡是王妃的貼身丫頭,不敢靠近,可抵不過潤繡的美貌,還有“她”身上的香味。
蕭文鶴擅長一切與女人有關的東西,哪怕是香,各類用處,這種氣味,調製得心應手。
“潤繡”身上如此誘人的香,也是出自蕭文鶴的手。
所以,依著蕭文鶴的本事,他一直都是廖無春的王牌。
這時,唐煦遙回來了,他是去藥閣囑咐拜月霆,讓他備下一根慢毒針,用來伺候周竹深的新管家。
唐煦遙在威親王身邊站定,使眼色示意自己已經把事辦妥,親王會意,抬手摸了摸唐煦遙的肩,讓他與自己站在一起,不要走遠。
假扮潤繡的蕭文鶴與房樑上的顧枕風對視,意思是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顧枕風點點頭,繼續蟄伏在房樑上。
蕭文鶴主動進獻一毒計,他一走,此處的大小事宜,尤其是親王和世子的安全,就由顧枕風接替。
“周大人,再喝些湯嘛,”潤繡摟著周竹深,要他拿著碗到鍋邊去,邊說還回頭看看新管家,見他酒勁上來,捂著腦袋,沒跟上來,就更是放肆,“哎呀,這勺子就在裡頭呢,周大人自己盛湯,還是潤繡來盛呢,潤繡是王妃娘娘的貼身丫頭,還從未做過粗活呢。
這潤繡嬌滴滴的,周竹深受不住,裝起英雄來了,一拍胸脯:“不必勞煩潤繡妹子。”
那勺子已經在鍋邊燻烤一個黃昏,滾燙無比,周竹深的手捏上去,一下子就冒了白煙,皮都粘在鐵勺子把兒上了,他痛哭哀嚎,眾人都冷眼旁觀,唐煦遙一個急步上去,攥著周竹深的手用力一撕,指頭上的皮被生生扯下來,地上一下子就見了殷紅。
唐煦遙假惺惺地關切:“周大人,手怎麼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