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無春真的有點急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平時跟江翎瑜聯合起來偵辦案子那麼順利愉快,怎麼到了這件事上,他就是執迷不悟,廖無春真是有點崩潰,問著江翎瑜:“江大人,為了這些小事賠上自己的性命,你真的覺得值得?”
“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
美人唇間冷哼:“你以為我不願避禍?沒法子,誰讓我被父親推上刑部尚書之位,我良心作祟,待查完此案,要是我還活著,何蓉案我也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他們一個公道,今夜本該去搭救那兩個孩子,礙於皇命阻撓,我讓步就是,往後也會盡量白天探案,無春你且放心。”
“江大人,你.......”
廖無春覺得江翎瑜此舉無異於送死,勸也勸不動,只好找唐煦遙求援:“將軍,您快勸勸江大人,萬不可染指此案,太危險了。”
“無春,我也不希望江大人繼續探查林同村,”唐煦遙懷裡摟著江翎瑜,邊說著,低頭看他,“可是,江大人執意如此,他認準的事,心著實難改,也不會回頭的,我能做的只有伴他左右,要是江大人在偵辦案件時遭不測,我就陪著他一起走,他心難改,我隨著去就是了。”
本來先勸江翎瑜的是唐煦遙,江翎瑜還以為他要和廖無春一起來說服自己,正煩躁著,不想他竟吐露如此真情,江翎瑜心中一軟,手在大氅中摸索,找著他為自己揉著胃的手攥住。
“無春,你也別把事想得太壞,或許本來也沒有那麼難的,”唐煦遙發覺美人的手冰涼,隨手將旁邊的窗子關上,低眉,柔聲問美人,“怎麼了,江大人,又不舒服了?手這麼涼,胃裡許是也難受得很,來,我再抱江大人緊些。”
廖無春見唐煦遙與江翎瑜一條心,都是勸不動的,只好作罷,隨口寒暄幾句就從馬車裡離開。
廖無春心下尋思,是不是自己真的錯了,盛世之中的官員,本該是江翎瑜口中所形容的江家,沒有一個是軟骨頭。
人走,馬車內靜下來,江翎瑜窩在唐煦遙懷裡,閉著眼睛,忍著他的指頭碾軋腸胃時的鈍痛,唐煦遙指頭上的力道忽然輕下來:“霖兒,揉疼了嗎?”
美人摸摸他的手:“你怎麼知道的,每次都是這樣,我不說你也知道。”
“你的氣息聲與往日不同,聽著就是在忍痛,”唐煦遙側過頭,親吻美人的臉頰,“我該記著你的腸胃嬌嫩,該仔細著力氣,本來你都好些了的。”
“沒事兒,”美人軟哼,“哪有你說得那麼嬌氣。”
“沒事就好,”唐煦遙低頭,唇瓣輕碰美人的眉心,“我的寶貝。”
“你真願意跟我一起去林同村辦案?”
美人挪動身子,往唐煦遙懷裡擠了擠,緊緊地偎在他臂彎裡:“我不想連累你,你是皇帝的侄子,你出事他們都要擔心的。”
“那你就不是父母的寶貝了?不是我的寶貝了?你身子不好,又時常如此勞累,我就不擔心嗎?”
唐煦遙用力摟抱著江翎瑜瘦削的身子,哄著他:“霖兒,你年紀還小,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只有我在你身邊才能放心。”
“胡說,”美人嘀咕,“我都二十二歲了。”
“那又怎麼樣,你永遠比我小五歲。”
唐煦遙滿眼寵溺,揉揉美人的頭發:“弟弟就是要聽哥哥的話。”
“他們都說我長大了,要快些成家立業了,我父親找人說了幾次媒,偏要我早早成婚,我不想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本來人活著就好累。”
江翎瑜像小貓似的蜷在唐煦遙懷裡,覺得這樣很舒服,很有安全感,笑說:“只有我的簡寧把我當成小孩看,買我最喜歡的東西來哄著我,真好啊,可我確實已經不是孩子了,路好長,沒有你陪我,我可怎麼辦。”
“你父母對不起你,”唐煦遙說,“待有機會相見,我會為你討個說法。”
“有什麼用呢,”美人自嘲似的笑,“回不到從前了,討來說法怎麼樣,沒討來又能怎麼樣,只是僥幸你我沒有錯過,這就是對我那思念你的十多年來唯一的慰藉。”
本來唐煦遙提起江家父母,還沒那麼生氣,現在聽江翎瑜說想了自己十多年,忽然怒火中燒,他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後來重病纏身,病發痛不欲生之時,會不會想起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的哥哥,明明從前只是一點不舒服都會來哄著他的,為何如今那麼痛都不見哥哥了呢?
唐煦遙走後,江翎瑜不肯再去結識新的玩伴,把自己關在臥房裡,孤獨了那麼多年,強忍病痛那麼多年,重逢之後,竟連一聲責怪都沒有,只是欣喜,唐煦遙恍然想通了這些往事,心裡像是刺進去許多鈍鏽的刀尖,隨著心跳疼痛不已。
唐煦遙沒摟抱江翎瑜的那隻手猛地攥拳,骨節“咯嘣”一聲響,江翎瑜不知出了何事,有些驚惶地坐直身子:“怎麼?”
“霖兒,你,你小時候腹疾發作時,會不會想起我,我,時常將你抱在懷裡哄著,後來又不見我,會不會恨我.......”
唐煦遙聲顫:“你與我,這麼多年分別,再見我時竟一句,一句責怪都沒有。”
“簡寧,你怎麼了?為何突然提起這些?”
江翎瑜見唐煦遙如此,一時間不知所措,可還是有問有答的,把實情告訴他:“我當然想你,你走時也小,我當時還想,要是還有機會見面,我不認得你該怎麼好,你說責怪,我不要責怪你,簡寧,我最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