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受人蠱惑了,林同村一事,是連當年偵辦此案的官員都緘口不提的禁忌,十幾歲的孩子是怎麼知道的。”
江翎瑜初聽案子時就覺得不可思議,現在細想,當真是非同小可,不禁皺眉,隨後又極快地舒展,彷彿心下有了法子,勸著嚴佑之說:“嚴大人,請回吧,我想著五軍都督府的駱副將也該到了,我們也要啟程了。”
“江大人,帶上我可好,”嚴佑之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荒唐,還是執拗地說了出來,“多了我,也多個幫手不是,我還有些軍部,也都帶去,護衛江大人和將軍。”
“嚴大人,不瞞你說,我們其實早就在調查林同村的案子了,但一直沒有親自前往,也是忌憚那裡情形複雜,想著讓線人遠遠觀望,我們好知道些細枝末節。”
江翎瑜勸他:“可我們調查這些日子,你也毫不知情,刑部與五軍都督府辦事,許多不成文的規矩,你尚且不知曉,還是不要前去,嚴大人,你府上老小都指望著你,出三長兩短如何是好,此事不妥,我們會盡力而為,你放心就是,瀆職可是大罪,就算我要瀆職,將軍部下精幹也不肯饒我的,無須多慮。”
“江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怎麼會懷疑您瀆職。”
嚴佑之見江翎瑜誤會,更急壞了,忙解釋說:“我只是想見見我的孩兒,並非,並非是不信任江大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翎瑜依舊耐心,“嚴大人請回吧,令郎和晁大人的幼子是我們此行第一等要緊事,案子告破,我會差人來報信的。”
嚴佑之見既然如此,再堅持也沒什麼用處,他其實自己也知道,朝廷各黨之中,自己只是局外人罷了,所有的案子,秘密,皇帝都會先下達江黨,為首的江翎瑜和唐煦遙,會提前知道很多事,自己摻和進去,一來是他們不喜政事被生人插手,二來自己從不與江黨來往,不懂規矩,更不知道先前那些線索,萬一做錯了什麼,倒真是自己無可挽回的過失,給人家添了麻煩,如此一來,嚴佑之也算是想清楚了,放棄此念,覺得如果沒有自己這個累贅,江黨辦事會更順利,再怎麼心繫兒子,也不能胡來,只得行禮告退。
嚴佑之出去,剛走到外院,就碰到了匆匆前來的駱青山,二人同僚,都認得,駱青山見他從江翎瑜和唐煦遙的臥房裡出來,甚是驚詫:“嚴兄,你怎麼在這?”
“賢弟,我是來問問此處需不需要人手,”嚴佑之跟駱青山稔熟,沒什麼可隱瞞的,苦笑道,“其實我也想過去,我在朝中事務繁忙,對我的孩兒疏於照料,哪知他竟出了這樣的事,我真想跟著過去看看他,我實在心切。”
嚴佑之是真情流露,苦笑漸漸轉為悲愴,險些流下眼淚來,駱青山忙安撫他:“好好,嚴兄莫哭了,我這就去江大人和主帥那,快些交代,你回府去等候就是,江大人辦案很厲害的,你可以相信他,不必事事都往壞處想。”
嚴佑之還想說什麼,駱青山著急去給唐煦遙複命:“嚴兄,請回吧,我得去主帥那了。”
駱青山不管嚴佑之走沒走,兀自到江翎瑜的臥房去,駱青山來過江府很多次,他知道,要是管家沒有明說哪個人到底在何處,必定都是在臥房裡待著,唐煦遙從不曾捨得離開江翎瑜半步的。
“主帥,江大人,”駱青山叩門,“精銳帶到,正在府門外等候,主帥,您看何時動身。”
唐煦遙側目:“夫人。”
“立刻啟程。”
美人起身:告訴將士們,做好在林同村守夜的準備,夜裡寒涼,將士們可帶足了衣裳?怪我忘了提前跟將軍提前支會,要是帶得不夠,我府上還有。”
駱青山答:“江大人放心,主帥曾訓導過,適逢夜間作戰,不管多久清掃完戰場,都要先帶足了衣裳和幹糧,早已養成習慣。”
“甚好,”江翎瑜低頭整理腰帶,邊說,“將軍,我們走吧。”
“你又瘦了。”
唐煦遙攤開大氅,幫美人披在肩上,見他的腰帶比先前更鬆垮,心裡刀割似的:“此間事了,要好好地養病,我絕不能任由你的身子一再衰弱下去。”
“怎麼會,”美人說時,腹內無端泛起一陣隱痛,抬眸望著唐煦遙,想要盡量若無其事些,強顏歡笑,“我好著呢。”
美人畢竟是身子不適,佯裝一切如常,聲息確實倏地弱下去了,唐煦遙的心思都在他身上,自然很容易看穿美人是在逞強,與他對視片刻,唐煦遙的唇動了動,卻沒再說阻攔的話,只是貼身攙扶著他,低聲道:“江大人,有末將唐煦遙伴您左右,此程安妥無虞。”
“多謝將軍,”美人言,“有勞了。”
車馬已經在外等候,唐煦遙扶著美人登上馬車,在內坐穩,臨著關門,唐煦遙問了句:“從這到林同村需要多久?”
“回將軍的話,”車夫答,“最少也得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江翎瑜皺眉:“待我們到了,已經是後半夜了,讓廖提督的暗衛也跟著吧,我心裡不大踏實。”
“江大人,唐將軍,”廖無春披夜色駕馬趕來,見江府門口人員齊備,勒馬攔在車前,高喝,“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