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羨答:“是。”
莫羨見唐煦遙臉色很不好,他平時在朝廷裡就是無人敢來招惹的,莫羨明知他心情不怎麼樣,更不願意去觸黴頭,只得作罷,盼著他可別出什麼事。
唐煦遙不再搭理莫羨,隨手拉開朱紅大門,見門外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男子,臉色蒼白,此時天尚寒,此人竟身著淺色薄袍,彷彿腿腳不便,坐著素輿,唐煦遙走近些,發覺他坐的素輿與自己那不一樣,更像百姓用的四輪車,這兩種都是便於有腿疾不能行走之人出行用的,只是在大琰,素輿是名門使用,裝飾華麗,四輪車則是平民使用,單是一般的木頭做成的。
唐煦遙見他,實在沒什麼好脾氣,開口發問:“本將軍且問,那木偶,是你放在江大人房裡的?”
男子沒什麼表情,很平靜,匾額兩側掛著的燈籠映在他臉上,他的眼睛很亮,大半身子都隱匿在黑暗裡,果斷答:“是我。”
唐煦遙皺眉:“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認得你,你是大琰王爺的兒子,”那男子措辭無禮,嗓音陰柔,語調不急不緩,彷彿就為了激怒唐煦遙,“大將軍,我想,你也用得上我的東西,請大將軍帶著我見見江大人吧,他會知道我的名諱。”
“甚是無禮,”唐煦遙不想給他什麼好臉色,但實在聽江翎瑜的話,這脾氣竟還真的忍住了,“不過,我夫人早有囑咐,姑且讓我的部下放下身份,為你推一次四輪車。”
唐煦遙頭也不回,不和任何人交談,徑直回了臥房,往床上一坐,望著美人時滿眼幽怨。
“小乖乖,你怎麼了?”
江翎瑜見唐煦遙不開心,湊過去貼著他坐著,看著他慢吞吞地把自己摟在懷裡,挑起秀眉:“嗯?跟我生氣呢?”
“沒有。”唐煦遙言此,想著那個坐四輪車的怪異男子就要到了,不願意再開口,只緊緊摟著江翎瑜,不管他怎麼問,都一聲也不吭。
江翎瑜真是不知唐煦遙究竟是怎麼了,再想問時,門外侍衛先開口:“將軍,江大人,人帶來了。”
江翎瑜皺眉:“找到了?”
這話,江翎瑜像是問侍衛,說時也望向唐煦遙,不過他依舊什麼都沒答,只是緊緊地抱著自己,像是受了什麼委屈。
侍衛並不知裡頭發生了什麼事,職責所在,有問必答,就說:“帶來了。”
江翎瑜唇間“嗯”了聲:“那讓他進來吧。”
門被侍衛推開,清瘦男子坐著四輪車進了臥房,門檻高些,但他似乎很清楚如何用這四輪車逾越障礙,無須旁人攙扶,他就過了這門檻,就像他處心積慮出現在江翎瑜面前一樣。
“江大人。”
男子勾唇:“好久不見了。”
“你,”江翎瑜細細打量眼前的人,與記憶裡的人五官分毫不差,只是他那時小,如今長大了,還是這張臉,很是驚愕,“你是梁如玉?”
“正是在下。”
梁如玉言:“江大人的病可好些了?你在我印象裡最後的訊息,就是我聽聞你染了時疫,很痛吧?”
“自然很痛,可也都過去了。”
江翎瑜從不在意麵見這些外人時偎在唐煦遙懷裡,照常寒暄:“你如何了,我記得,你的家境很不錯,父親升官了嗎?”
“死了,被朝廷裡的歹人陷害,他想不開,尋了短見,這麼多年我和母親一直苦撐,時至今日,我真活不下去了。”
梁如玉揭起自己的短來,也是面無表情的,死水那樣平靜:“你知道,我是個要臉面的人,要不是真的沒有活路,也不會如此狼狽地出現在你們面前,這身衣裳,還有這四輪車,已經是我的全部家當了,也是我所能有的,最體面的東西。”
“江玉,”江翎瑜聞言,喚著門外的管家,他也不知道誰在那,但只要是找管家就是了,“你可在?”
“夫人。”
門外的是唐禮:“江玉還在清點藥閣的方子,您有事喚我就是。”
“去準備一頓熱飯,有菜有湯。”
江翎瑜看了眼骨瘦如柴的梁如玉,還囑咐:“再燉些肉來,我有位故人要款待。”
唐禮答:“是。”
“吃完這頓飯,我再拿些銀子給你。”
江翎瑜說:“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多謝你的好意,只是,暫時的救濟,不足以讓我長久地過活,我很累了,也很厭世,可我的母親病重,需要銀子看病,我為了她,還要活上一陣子。”
梁如玉確實許久沒吃上過一頓飽飯了,又愛面子,聽著江翎瑜還特地囑咐管家燉些肉給自己吃,難為情,也實在感激,眼圈不自覺地紅了:“我想用我的本事,來你這換一份長久些的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