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山就像一個在毫無波瀾之時不會被記起的人,不爭不搶當真是寫在他臉上的,這樣名聲淡漠,無以震懾百官千軍。
單憑著廖無春的野心,非要讓駱青山官位高過唐煦遙,簡直是痴人說夢,就連周竹深也只是議論唐煦遙和江翎瑜是斷袖,放出些無關緊要的流言,不曾有人質疑他們的能耐和威名。
廖無春想明白了,既然駱青山不願意出頭,也沒有什麼野心,就遂他的願。
人命,天定,駱青山性子如此,何必逼他做不喜歡的事。
再過半個時辰,廖無春就到校場了,坐轎子遠,也累,可總比騎馬顛簸要舒服,還是坐得腰痠背痛。
廖無春揉著後腰,吩咐看守校場的侍衛:“去請你們駱將軍來,咱家帶來了皇上口諭。”
侍衛不敢耽擱,緊著跑回去請駱青山,那時駱青山正在換衣裳,想要把穿髒了的送到浣衣房去,就接了信,扔下衣裳就匆匆跑過去。
駱青山不知道廖無春是不是還在生氣,有些害怕,可也欣喜得緊,本來盼著見他,這離他十步之遙時,腳步又慢下來,像做錯事的孩子,抿了抿唇,低眉:“提督大人。”
“怎麼,”廖無春見駱青山這個樣子,是有些心疼的,逗他,“怕我了?”
“提督大人。”
駱青山輕聲說:“您還生著氣麼?”
“我何時生副將的氣了,今日得見,歡喜至極,”廖無春笑說,“今日我來,是帶皇上口諭,皇上說江大人和唐將軍接了個怪案子,要查的地方甚是詭異,也危險,故而他們查案,要副將帶人前去衛護。”
駱青山抬眸:“何時?”
“我也不知道,”廖無春推測,“不過人家兩口子是很勤快的,想著也是近在眼前了。”
“好,”駱青山又低眉,“我等信兒就是,提督大人可回話,微臣會盡心竭力地執行聖命。”
“知道了。”
廖無春揚起下巴,唇瓣停在離著駱青山的鼻尖不遠不近的地方,輕語:“今日我回府,要是副將思念我,來見我就是。”
眼見夕陽西斜,畢竟正是倒春寒,夕陽出現得比晚春要早些的,還像是冬天。
江府內,江翎瑜陷在唐煦遙暖熱的懷裡,聽著他講在邊疆的見聞。
唐煦遙嗓音偏低沉些,又溫和,京師口音不重,字句都咬得清楚細膩,敘事連貫,一看就是寫過文章的,美人很是愛聽,但敵不過氣虛體弱,時常病著,盡管大漠風物之中,很多非常精彩的,更引人入勝,江翎瑜這白皙的眼皮,還是越聽越沉了。
“睡吧,”唐煦遙滿眼柔情,“夫人累了。”
“我歇息夠了,”美人素手掩唇,打了一個哈欠,細密的眼簾上還掛著些淚花,明明很困了,強意不眠,抱住唐煦遙的手臂晃晃,撒著嬌,“你讓我把剛才夢到的事說出來,要是我說了,能解開疑慮,說不定我就不會嚇著了。”
“我倒忘了這樣的辦法,幸而得夫人提醒。”
唐煦遙再度將美人推進懷裡,抱著他,柔聲哄著:“我還兇了夫人,小寶貝,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可沒生氣。”
美人乖乖偎在唐煦遙臂彎裡:“那這樣說,你願意聽啦?”
“嗯,”唐煦遙點頭,“夫人請講。”
江翎瑜把書中所寫與唐煦遙一一道明,還將與案件重合之處列出來細細地講。
唐煦遙聞言皺眉:“梧桐城?”
“對,怎麼,”江翎瑜見唐煦遙神情有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追問他,“夫君,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這地名聽著實在是怪異,也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又想不起來,夫人莫急,待我想一想。”
唐煦遙冥思苦想片刻,忽然“哎”了聲:“我倒說這麼熟悉,就是那個傳聞鬧鬼的村子,我想了半天,才記起那個村子的名字,林同村,裡頭有很多梧桐樹,據說在那裡還沒有人煙之際就種下了,如何解釋都是通的,比如林字是雙木,梧字用了一個木,象徵村子裡的樹木,桐字又分去一個木....
唐煦遙說到興頭上,忽然又洩了氣似的:“會不會太牽強了。”
“牽強什麼?”
江翎瑜很是果斷:“事關大案,還牽扯一樁懸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能放過任何推敲成立的可能。”
“夫人所言極是,可有件事,剛才沒好意思問出口,我總是覺得我不懂案子,還瞎給你出主意,問的問題也傻乎乎的,”唐煦遙撓撓頭,“但我真想不明白,這書到底是誰留在這臥房裡的,又是什麼用意?”
此言問得美人一怔,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心下似是有了答案,笑說:“明日退朝回來,跟我去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