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廖無春一如既往說著好話,“凡事要往好處想。”
“還是你會哄人。”
崇明帝幹笑兩聲:“去把朕的摺子拿來,朕心煩,不思睡眠。”
皇帝一夜未睡,唐煦遙也是一夜未睡,這從二更天到晨光熹微,江翎瑜時不時就疼醒了,又要唐煦遙哄好一陣才能勉強入睡。
天還沒亮透,李思衡就來辭別了,還帶來十幾瓶丸藥,身上穿的道袍都是草藥的氣味,說不上難聞,也並不討人喜歡。
“將軍,我今日就要啟程回觀裡去了,我有許多時日不曾見師父,也該去問候了,”李思衡見江翎瑜睡在唐煦遙懷裡,說話聲漸輕,“這些藥裡,有為夫人溫止腹痛的,有止心悸的,還有為您炮製的鎮痛藥,我聽聞您徵戰時留下的舊傷一到陰天下雨就疼痛,服下一粒就會好些的,丸藥的用途我都寫在瓶口那團紅布裡了,萬不要弄錯了。”
唐煦遙見李思衡也形容疲憊,問他:“熬了一宿麼?”
李思衡點頭:“是。”
“辛苦你了,道家人心軟是真,我倒不曾想著,你還會為我炮製丸藥。”
唐煦遙垂眸望了望還在懷裡熟睡的江翎瑜,溫聲道謝:“這些日子真是多虧小道長,將我這多病的夫人照顧得這麼好,此去一程,山高水長,你多保重。”
李思衡行禮:“將軍,我會的。”
唐煦遙直白挽留:“要是可以,我還是希望道長回來,許是你們都知道,我私心重,我夫人身子有恙,難遇道醫,我........”
“我知道將軍有此意,凡是人在世,各有所求,各有所愛,將軍愛護江大人,實則盡為夫本分,這是正心正念,並非是私心。”
李思衡沒有讓唐煦遙為難,再行禮,認真道:“將軍,我雲遊許久了,走遍山水人間,您和江大人如此真情溫厚,實屬難得,讓我很是感慨,前些日子江大人挽留我,我還推辭,如今面對二位大人,我倒是想明白了些,我們道士講說經法,難免遇到不信者,詆毀者,二位大人身居高位,這樣謙遜,誠心信奉玄門,有句古話講士為知己者死,將軍與大人如此賞識我,就算師父不來,我也會回來的,終生居京師,報知遇之恩。”
唐煦遙瞪大眼睛:“真的?”
“是的,將軍,”李思衡頷首,“一諾千金。”
唐煦遙喜出望外,還要說些感謝的話,李思衡擺擺手:“將軍,我見江大人臉色不好,昨日又加了藥,想必是胃痛了一宿,您也沒睡,莫要多言,與江大人一同多歇息才是,二位大人勞苦,在朝中爭鬥,身不由己,我來此僅是為您和江大人看病問診,祈福消災,綿薄之力不足掛齒,妄圖分擔些政鬥勞累就是了。”
李思衡說完,將擺在矮櫃上的藥瓶又整理了一遍,期間唐煦遙說再給李思衡一些銀兩,免得路上不夠花銷,讓他回絕了,說是先前給過不少,就拱手告別,出去了。
江翎瑜深陷在唐煦遙臂彎裡,還沒醒,唐煦遙盯著他看了一會,滿目柔情,唇瓣依舊落在他的眉心,輕語:“夫人,你受委屈了。”
李思衡走後,江翎瑜又臥床休養幾日才好了些,這藥傷胃,即使好轉,腹中還是時不時隱痛,李思衡說過此番犯疾得折騰幾天,疼也沒事,唐煦遙不放心,執意讓朱太醫來診病,也是說無大礙。
“李道長都說了沒事,”江翎瑜已經能起來坐一陣子了,還是沒力氣下床,讓江玉把小狐貍抱來,還端來一碗肉丁,江翎瑜此時抱著小狐貍,拿竹簽子紮著鮮肉喂給它,邊跟唐煦遙閑聊,“那日李思衡辭別,你都不叫醒我?”
“你好不容易才睡著了,”唐煦遙本坐在床尾整理腰帶,接話時就湊上去摸狐貍毛茸茸的腦袋,“我不忍心。”
“那他真說他會回來?”
江翎瑜還有些不信:“前陣子才回絕我。”
“人都是如此,此一時彼一時,”唐煦遙柔聲笑,“我不也是開始跟你較勁,現在臣服於你。”
“惡心,”江翎瑜也笑,美目眯著,“先前你油鹽不進,現在肉麻死了。”
“小美人,怎麼嫌棄我了?”
唐煦遙不逗小狐貍了,接著拾掇腰帶,溫聲說:“夫人,我得出去一趟,剛才朝廷來報,出事了,你也得趕緊回朝廷,此事大到一定要刑部經辦。”
“怎麼了?”
江翎瑜挑起秀眉:“命案?”
“八成是,”唐煦遙說,“京師有個鏢局,派出去十幾個人去送寶器,將近三個月杳無音訊,那麼多活人,憑空消失,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