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跟唐煦遙夜談之後,唐煦遙就給他換了一身幹淨衣裳,伺候著歇息了,同時刻的陳蒼已經到了營帳,心急如焚,為著派出去的翁烈久久不歸校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終於忍不住起身,換了衣裳出去,就碰著駱青山提著那把匕首趕回來了。
陳蒼見著駱青山,本來不想打招呼,與他擦肩而過,走得很急,駱青山唇間“嘖”了聲:“你幹什麼去啊?”
陳蒼沒回頭:“你管不著。”
“我管你幹嘛,”駱青山自然知道陳蒼要去哪,只是不能明說,轉而大聲呵斥他,“副將還偷懶,這些日子有夜訓你不知道嗎,我就奇了怪了,你天天在校場,該知道的你不知道,不該知道的朝廷密詔你卻知道,別的我不管,怎麼著,你的兵又要我來訓,我一個人哪盯得過來,有些個慣於偷奸耍滑的讓聖上看見,你再來罵我麼?上回不就是如此?”
陳蒼停住腳步,憤然回身:“你。”
“我什麼我,”駱青山皺眉,“陳蒼,你以為你還是小孩,什麼屎盆子爛攤子都扔給別人,誰的活誰幹,少廢話。”
營帳內外有些帶官銜的將士輪換歇息,有的正在喝水聊天,此時不約而同噤聲不語,眾人聽得出兩個人今日好像不大和睦,也都知道駱青山素來隱忍,倒不清楚為何他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性子大改,口才也甚佳,把陳蒼罵得一愣,見狀誰都不敢開口,但圍在一起看起熱鬧來了。
“幹什麼呢,”駱青山見身邊人圍攏許多,“快去忙自己的事,別摻和。”
駱青山是有些呵斥的意味,可語氣比跟陳蒼說話緩和多了。
將士四散,陳蒼沉默許久,心裡是在琢磨,翁烈失蹤,是不是和駱青山也有關系,但這話真不能問出口,一旦說了,就是監視朝廷正二品大員,讓人抓了把柄,重了就是謀反大罪。
話說到此,陳蒼心下一涼,其實此時早已立春,真定府寒冷,京師內可是好多了,他依舊有些戰慄,似是冷到骨頭縫裡。
陳蒼是忽然想到,自己去唐府,實際已經夠了窺伺朝廷密詔的罪,不知是唐煦遙他們沒意識到,還是秘而不宣,總之算是放了自己一馬,又鬆了口氣。
駱青山陪著陳蒼緘口不語許久,待他要說話時,讓駱青山先搶了:“陳副將,你我同僚一場,像密詔一事,我就不願意做得太絕,不像你一樣,踩著我來往上爬,我不告到皇上那,算是我給你臉面,望你好自為之。”
陳蒼本來還僥幸,他們是沒意識到關於密詔的事,現在駱青山一語,震得陳蒼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駱青山,良久,這性子就溫和下來了,點點頭:“好,我這就去夜訓。”
陳蒼想,翁烈活著與否,自己也無暇關心了,聽著駱青山的意思是還念及情分,就讓此事止步於此,畢竟是自己心虛,為著保命,先低他們一等,只待風頭過去。
夜訓,就是訓練士兵夜間作戰,奇襲敵營,自然是要整宿地練,天亮起來,大夥也就回營帳睡覺了。
天亮說明時辰不早了,江府那,江翎瑜昨夜出了一身汗,睡醒就退燒了,晨起都挺早的,唐煦遙回來算是得了空閑,有興致到外頭舞劍健體了,適逢這日子不大冷了,也無風,江翎瑜臥床養病這陣子都待膩了,想起來走走,隨後穿好了大氅,也跟著出去了,背倚在漆過朱紅色的柱子上,見唐煦遙在甩劍花,軟聲笑了:“你一個大將軍,虎背蜂腰的,練這花拳繡腿做什麼,這都是文官拿細劍甩著玩的,逗皇上樂呵。”
“他們想逗皇上笑,”唐煦遙聞聲收劍,回身看著美人,“我想逗我的夫人笑。”
“我可不愛看,”美人抱著胳膊,沖著唐煦遙勾起唇角,笑得很溫柔,“我想看夫君如何用這劍殺敵,那樣多威風。”
美人要什麼,唐煦遙自然是盡全力滿足的,正要揮劍橫掃,江玉忽然過來,驚得唐煦遙連忙錯開劍刃,以免傷人,兵器重,冷不防一收,險些搓疼了手腕子,他頗有些不滿:“江玉,你看著些。”
“抱歉,將軍。”
江玉見唐煦遙面有慍色,連忙道歉,緊接著通報:“將軍,夫人,廖提督到了。”
“他不是剛回紫禁城麼?”
江翎瑜跟唐煦遙對視一下,很是疑惑:“這回來是做什麼,跟你說沒?”
“夫人,提督沒說,但我見他手捧金匱,”江玉說,“應當是聖旨。”
江翎瑜說:“先請他進來吧。”
唐煦遙收劍入鞘,廖無春走得也快,就這麼一陣子,他手託金匱走近,臉上一如往日似笑非笑:“二位大員從真定府回來,在府上歇得可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