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大事,衣食住行,老者一提這個苦不堪言,回頭看一看刑名師爺,氣得將柺杖往地上敲了敲:“兩位大人,老朽也不瞞著了,真定府的狗官欺上瞞下,剋扣糧食,倒賣官鹽,強佔婦女,我的兒媳婦都被他們糟蹋了啊,救回來這麼看著,看著,還是自絕了,兒子疼她,隨她去了,就留下我和年幼的孩子,大人,求求兩位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做主,”江翎瑜起身,“本部院身邊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眼前這些威武的將士,都是將軍的部下,待會本部院讓將軍差遣他們前去,把那些欺壓百姓的賤種都抓起來!”
圍在外頭的百姓歡呼雀躍,更有些直接闖進來,給江翎瑜和唐煦遙磕頭,兩個人好一通攙扶,險些把小狐貍都弄丟了,花了好些功夫,才從這人山人海之中擠出去,江翎瑜回頭見那老者也跟著出來了,想起章平的事,又問他:“老人家,那刑名師爺,可是提刑按察使的父親?”
老者答:“回大人的話,正是。”
“你可知道,他們原本姓什麼,”江翎瑜皺眉,他不在審案臺上,親和了許多,“不要害怕,你如實告訴我們就是,我們派人來保護你。”
“嗨,不怕,老朽這輩子就算是完了,碰見狗官,要斷送多少人的盼頭,我兒子沒了,兒媳婦沒了,只剩下個剛會跑的孩子,這就是老朽還拼命活著的執唸了,有什麼可怕的。”
老者嘆了口氣:“兩位大人,此人姓周,後來不知為何改姓章,還給了我們封口費。我說實話,兩位青天大老爺,貪官是殺不完的,古今都殺不完。”
江翎瑜一聽這姓氏,心中有數,老者悲觀,江翎瑜則笑了笑:“正直的人也殺不完,我們做命官的,做將軍的,生來就是要和貪官惡吏纏鬥廝殺,沒了我,沒了將軍,還有後來人,後世人,正義不死,永遠都有星火燎原的可能。”
老者聽罷,非要給江翎瑜和唐煦遙磕頭,又讓他二人攔下,還是鞠了個躬。
辭別百姓,馬車也來了,江翎瑜跟唐煦遙回到下榻之處,暫時休息。
“累死我了。”
江翎瑜肚子不舒服,一躺下就蜷起身子來,將手塞進唐煦遙掌心裡,闔上眼皮:“夫君,小狐貍呢?”
“讓唐禮拿去喂些吃的,餓得它肚子都是扁的,”唐煦遙坐在床頭,垂眸見美人伏在自己膝間歇息,一隻手與他相握,另一隻則小心翼翼地拆下他頭上的冠,想幫他散下頭發來,這樣躺得舒服些,邊柔聲說,“也不知道它的母親去哪了,這狐貍這麼小,又冷又餓,竟然活下來了,甚是新奇。”
“嗯,是新奇,”江翎瑜闔上眼,左手撫著胃,“在這世上,生靈都有自己的活路和契機。”
“又疼了麼?”
唐煦遙正好幫他拆完了冠,見他的手老是摸著肚子,也將掌心貼上去摩挲:“怎麼脹成這樣了,我去給你燒些熱水,沾濕絹子,給你敷一敷。”
此時外頭有人說話:“兩位大人,浴室的水燒好了,我見您二位累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歇息了。”
江翎瑜肚子脹得難受,正忍著唐煦遙不輕不重地按揉,沒多想,就“嗯”了聲,這腳步聲漸遠了,江翎瑜忽然瞪了眼,掙紮著要起來:“等會,剛才那是誰?”
“我沒聽出來,這聲音不像認識的。”
唐煦遙側著頭,想瞧瞧外頭,心裡疑惑:“怎麼回事呢。”
“夫君,你剛才說,唐禮去喂小狐貍了?”
江翎瑜詢問:“那江玉呢,他在哪?”
“江玉不是素來喜歡這些小活物麼,小貓小狗的。”
唐煦遙如實說:“狐貍多麼新鮮,他也不曾見過,自是跟著去了,我抱你躺到床上,還出去看了眼,哪有人,管家們都不在。”
“那去不得。”
江翎瑜橫眉:“旁的也就算了,你我身份特殊,要是生人貿然接近,自然沒有好事。”
“話說回來了,我又覺得莫名其妙了,”唐煦遙很是不解,“剛才夫人也說,擒了劉勍和章平,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了,為何還有生人不斷接近?”
“去他孃的,想想就煩。”
江翎瑜在屋裡穿得少,又受凍了,偎在唐煦遙懷裡不老實,弱聲說:“不成,夫君,我好難受。”
唐煦遙見美人一副坐臥難安的模樣,心疼得厲害,將他扶起來,讓他坐在自己懷裡,自己將雙手探進他單薄的衣裳,掌心畫著圈,輕輕給他按摩圓鼓的肚子,粗糙的指腹從軟嫩的肌膚上劃過,本來體諒美人不適,專心伺候,現在一給他揉身子就受不住,變成又親又揉,這樣心思不全在伺候上,難免下重了手,指頭都按進肚皮裡了。
“輕些,夫君,”江翎瑜腹內鈍痛,倒也不算厲害,回頭望他,還有勁跟他撒著嬌,“不要按,疼。”
“叫李思衡來紮針吧。”
唐煦遙給美人暖著臍周,將滿是鬍子茬的下巴湊上去,溫唇親他:“從前他為夫人醫腹脹,還是很好的,單是那一回藥用重了些,這次來,我再說說他。”
“夫君揉一會,”江翎瑜不願意,“要是他來,臍內塞了藥,就不能揉了。”
“好,我聽夫人的,”唐煦遙自是對美人百依百順的,揉了幾下,又得寸進尺,腦袋湊過去,小聲在美人耳際嘀咕,“夫人,看看肚子好不好?”
江翎瑜嬌笑,隨口嗔了句“壞狗”,就要將衣裳撩起,給唐煦遙看看脹著的腹部,衣擺剛掀半截,外頭敲門又響了,那陌生的男子說:“二位大人,現在去浴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