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無春覺察到事情不對,忙將話鋒調開,說起案情來:“柱國將軍,這次的案子,其實兇手的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只須她認罪伏法就是。”
唐煦遙皺眉:“誰?”
“櫟郡王府上的三夫人,死去王兒的生母,”廖無春說,“案情之所以這麼明朗,是因為死者除了櫟郡王,還有與他雲雨的四夫人,如此一來,情殺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動機是什麼呢,要說爭寵,人都死了怎麼爭,”唐煦遙沒太明白,“我是覺得,正妻位份高,出身好,櫟郡王不敢隨意欺辱,既然妾納來,依著櫟皇叔喜新厭舊的性子,就是尋歡作樂用的,雲雨.......又怎麼了?”
“雲雨是沒事,”廖無春也不惱,慢慢悠悠解釋,“這日子不對啊,孩子的頭七還沒到呢,櫟郡王就急著跟四夫人要孩子了,這不是明擺著不拿幼子當回事麼?三夫人的來歷,我想將軍是知道的,她從紫禁城來,本就渴望著享福的,希望跟櫟郡王有情人終成眷屬,犯世人之大不韙,然而到了王府也是妾,待遇地位與皇宮相差甚遠,還沒了兒子,人一萬念俱灰,動機不難想,可做出什麼事來,才是最難琢磨的。”
“這麼說,”唐煦遙問,“從一開始,櫟皇叔就騙了她?”
“嗯。”
廖無春說:“正是如此。”
正在唐煦遙思考此事之際,廖無春又說出一個鮮有人知的內情:“她改嫁時,肚子裡懷著的骨血也不是皇帝的。”
唐煦遙瞪眼:“啊?”
江翎瑜不知何時蘇醒了,弱聲追問:“那是誰的?”
廖無春笑笑,輕輕將頭搖了搖:“不知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她還是昭儀的時候,住在錦繡軒,宮裡的小太監是我們東廠的,等她改嫁後,小太監回來告訴我,這位昭儀實在欲壑難填,連院裡的花草都是濕漉漉的,被他們壓得東倒西歪,宮裡的聲響不堪入耳,除了受閹刑的,那些守宮侍衛,只要是模樣俊的,都曾與她做男女之事,改嫁時她已經懷孕四個月,自她嫁過來,皇帝就只來過一次,太監還告訴我,皇帝臨幸她之前,就曾因嘔吐找過本家姓氏的太醫為其診脈,那時她已經有孕了。”
江翎瑜聞言,跟唐煦遙面面相覷,都覺得十分驚詫,話說至此,裡頭的疑點還頗多,江翎瑜又問:“宮櫃森嚴,不曾有人將這些事告訴皇帝?”
廖無春又搖頭:“錦繡軒太偏遠了,太監巡宮都不願意去,侍衛也總是那些人,不常換的。”
“依著你的意思,”江翎瑜順勢推理,“這嫁不改是不行了,萬一孩子生了不像皇帝,可怎麼好。”
“柱國大人,不怪您不懂這些事,不曾與嬪妃有交集,年紀也小,”廖無春讓江翎瑜的天真逗樂了,“趁著月份小時佯裝不小心摔一跤,滑了胎,到皇帝面前哭一哭,還有封賞,改嫁,多麼虧的事,那些嬪妃聰明至極,怎麼想都十分不合算的。”
江翎瑜聽完這些事,不禁覺得羞得慌,躲在唐煦遙懷裡,話都不怎麼說了。
廖無春見話帶到,起身辭別:“這話算是我提前告知二位柱國的,皇帝要是覺得此案得查,勢必還要讓我前來請江大人,也算是有個準備。”
“噢,對了,”廖無春都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像是想起了本應該說明的事,再度走到床前,從懷裡掏出兩枚陽綠翡翠牌,一枚上頭刻著“南”,一枚刻著“東”,分別遞給唐煦遙和江翎瑜,“光說些有的沒的了,大事差點忘了,蝮丹的事,我安排好了,京師四壇主已經齊全,待合適的時機,我會請二位柱國前來,與另兩位壇主見面議事。”
江翎瑜本想問問那兩個人是誰,自己可否認得,但轉念一想,到底是誰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也就懶得問,就目送廖無春出去了,繼續闔上眼在唐煦遙懷裡歇著,剛才睡了,這陣子就沒有那麼困,盡管身子不適,還是願意跟唐煦遙多聊聊天。
“倒忘了問問廖無春,”江翎瑜嗓音慵懶,“皇帝為何把人送給櫟郡王。”
“他未必知道,”唐煦遙把懷裡的嬌豔美人摟得暖融融的,說一會話,就低頭吻一吻他的臉頰,“皇上心裡的話,他能知道什麼。”
江翎瑜打趣他:“那你可知道我想什麼呢?”
“我自是猜不透小壞貓的心思,”唐煦遙湊過去,耳輪朝著江翎瑜的唇,“我猜猜,小貓想要咬我嗎?”
“不咬,”江翎瑜寵溺起唐煦遙來,小臉埋在他脖頸邊蹭蹭,很是乖巧親暱,“我想親親夫君。”
話說回這廖無春剛從江府走,識趣不打擾小兩口膩膩歪歪,回去的時候天還沒亮,商星橋起得晚,聽著訊息就上週竹深府上了,正跟回來的廖無春碰上。
“喲,”廖無春抱著胳膊,不急不慢地上下打量商星橋,“商提督,您出去幹嘛呀?”
商星橋走之前特地在皇宮轉了一大圈,就是沒看見廖無春,以為他還沒起,心說放心走吧,沒想到宮門口碰見了,嚇得汗毛直立,說話結結巴巴:“我,皇上差我去......去辦點事。”
“哦?”
廖無春一眼看透商星橋的侷促之態,幹笑兩聲:“我只是知道皇上會差遣我前去辦事,什麼時候也遣你了,你倒說,是什麼事?”
商星橋不自覺地後退一步:“這.......”
現在廖無春權勢極盛,商星橋是很怕他的,盡管各懷鬼胎,各有靠山,那見了廖無春,也要收斂許多,畢竟周竹深不知收斂,有刺殺江翎瑜的前科,商星橋每每想起文華殿之中所發生的事,就心有餘悸,這些日子,崇明帝的態度也變了,雖無人明說,但他總覺得是此事敗露,皇帝早就知道了,故而不像先前對自己溫和。
商星橋心下隱隱覺得周竹深在惹是生非,可事到如今,從一開始自己就選錯了人,江翎瑜實在精明,帶著東廠的太監頭子混得風生水起,想必此時再想換人結黨也是來不及的了,商星橋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周竹深了。
其實換人也不是不行,問題出在兩個方面,一是江翎瑜不一定要自己,二是真的要了,周竹深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商星橋想到這,抬眸盯著廖無春,與他對視,深思熟慮再三,還是頂風作案,知道皇帝恨極了朝廷中的黨爭,也要大肆斂財,結黨抱團,成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勢力,今日忍他,接下來的日子,定不讓他過得像往日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