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喜歡的這些,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唐煦遙話鋒一轉,“我是擔心,要是大案告破,你的腹疾也有好轉,只怕我們是不能在府裡過年了,要讓皇帝邀請過去,到紫禁城過年。”
江翎瑜聞聲秀眉一橫:“我不去。”
“我也不想去,”唐煦遙知道江翎瑜膽子大,從前可不行,以為他是說著玩,事事都不往心裡去,現在見識他的雷霆手段,也想沾他一份光,試探著問,“夫人,有辦法嗎?”
“有,”江翎瑜擰著的眉頭又鬆懈,伸出食指抵在唐煦遙唇瓣中間,微微側頭,容貌嬌美,還故意賣了個關子,“別多問,我自有辦法。”
當日夜裡,江翎瑜跟唐煦遙在床上摟抱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忽然又提及那個從皇宮出來給櫟郡王做妾的女人,就問:“那死去孩子的生母,是櫟郡王的第幾個妾?次妃?”
“夠不上次妃,”唐煦遙想了想,“應該是櫟郡王府上的三夫人,近些年他又娶了一位,倒也不算是最小的了,反正從紫禁城出來,日子過得不上不下的,妃嬪纏鬥,好歹也有熬出頭的時候,要是有能耐,也許能當個妃子,可到了櫟郡王的府上,妻妾成群,她可真是暗無天日了。”
“那她放著好日子不過,”江翎瑜很是不解,“為何非要改嫁給郡王?”
“誰知道,我父親他們並不敢問那麼多,我們這些當侄兒的,更是不敢了。”
唐煦遙笑笑:“崇明帝這人喜怒無常,沒人想招惹他,原本我跟他不熟,更不願意說些阿諛話來謀官,是他最記不住的侄兒,照理說好事是輪不到我的,我這半年跟著你,封賞官祿抬升,如今竟位至柱國,都是沾了你的光,還是霖兒真心待我好,謝謝夫人。”
“話說得那麼重,倒讓我不好意思,”江翎瑜在唐煦遙懷裡嬌嗔,“才到柱國,你就滿足了,以後還得升官呢,豈不是要你樂開花了?”
“夫人給我什麼我都開心,”唐煦遙喜滋滋的,鼻尖埋進被褥裡,嗅著被窩裡熱乎乎的甜香味,再湊近了去蹭江翎瑜的脖頸,唇間含糊著冒出幾個字來,“打我我也樂著呢。”
“你這傻子,淨是亂說話,哎,”江翎瑜想出來個主意,“你說櫟郡王的三夫人,原本是紫禁城裡的,那我問問廖無春,能知道些內幕嗎?”
唐煦遙點頭:“能的,他和商星橋也經管嬪妃的事務,那女人入宮,廖無春都已經是東廠提督了。”
“真好,得來全不費功夫,明兒個咱倆去了,我問問他,”江翎瑜想著又能聽這麼有意思的事了,心下十分高興,緊著籌備明日該辦的事,免得忘了,順口喊,“江玉可在呢?”
“夫人,”唐禮的聲音越來越近,“江玉睡覺去了,有事您吩咐我就是。”
“唐禮也成,”江翎瑜說,“去賬房拿十塊雪花銀,挑幹淨漂亮的,明日我去紫禁城要帶著,包仔細些。”
唐禮一聽,就知道江翎瑜要幹什麼,定是要去賄賂宮中的太監,於是補上一句:“夫人,咱這銀子要是廖提督用,還得添上二十貫寶鈔,這是大琰的例兒,給多少銀子,就添上翻一番的票子,我得提前跟您說一聲,免得到時候了賬對不上,那可不行。”
“真會辦事,”江翎瑜稀罕這個管家精明懂事,就說,“你拿出十二塊雪花銀,十塊包起來,另兩塊自己留著,你懂事,我賞你的。”
誰見錢都回唐煦遙是不吝嗇的,從小有好吃好玩的東西都想著給唐禮,但並沒有這些心思,所以即使自立門戶,也很少賞賜銀兩,這回江翎瑜足足賞了兩塊大銀,唐禮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在外道謝:“多謝夫人賞賜,多謝夫人。”
“好你這壞貓,”唐煦遙笑盈盈的,輕抬起手,指腹抵著他有些軟翹的唇尖,“把我的管家都收買走了。”
江翎瑜沒有撥開唐煦遙的手,反倒由著他,還撩起眼皮盯著他:“我們不是夫妻麼?”
唐煦遙點頭:“嗯,是夫妻。”
“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呀,”美人嬌嚀,“分得這樣清楚,我看你是不想跟我過日子。”
“我錯了,夫人,錯了。”唐煦遙慌忙摟住作勢要起身下床的江翎瑜,樣子卑微極了,又哄著又粘著,這才讓江翎瑜露出些笑臉,再度黏在一起,抱著睡了。
子時,京師大小府邸都滅了燈,百姓所住的房舍也都寂靜下去,只有周竹深和櫟郡王的府邸還亮著,櫟郡王府中不安寧,唐煦遙所說屬實,那孩子就是從紫禁城出來的昭儀給他生的,如今兒子慘死,她不肯歇下,愣愣地守在正堂裡,給兒子守靈,其他的妾該睡覺就睡覺了,櫟郡王宿在那位新納的四夫人屋裡,裡頭不停傳出些不雅的聲響,四夫人是從小長安裡贖來的,模樣漂亮,只賣藝,見慣了風月場裡的事,她就特別會哄櫟郡王,一行情愛之事,嬌嚀動人,絕不羞於啟齒,聲音像銀鈴似的,還極大,就是故意炫耀,氣得府中的妾們大罵她沒臉沒皮,不過四夫人盛寵,她們也沒什麼辦法。
郡王妃倒是從不罵她,也不過問,請早安時也話少,坐在正位上很是肅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櫟郡王很怕她,所以妾們也怕,戰戰兢兢,鬥得再兇,也不敢去找郡王妃的事。
話說回在靈堂呆坐著的三夫人,聽著這男女之聲,心下很是妒恨,她恨櫟郡王無情無義,自嫁到此處,妾室纏鬥是家常便飯,不知道捱了多少栽贓嫁禍,自上次喝藥滑胎,好不容易懷孕,臨盆那日遭逢難産,幾乎把命搭進去了,生了這個孩子,往後再也不能有孕,闖過鬼門關,本以為日子總會好些,小兒子又莫名慘死,徹徹底底斷了三夫人的念想。
三夫人恨意難消,不禁想著,要是自己還在宮裡,得過什麼錦衣玉食的舒心日子,跟著櫟郡王,這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騙局。
“如意,”三夫人招呼著與她感情甚好的大丫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