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醫紮針快,江翎瑜跟唐煦遙一前一後的都紮成了刺蝟,尤其是江翎瑜,朱太醫除了瞧傷,還順便緩和一下熬了他一整天的腹痛。
這針需得在身上停一會,莫羨走到朱太醫身邊:“太醫,請借一步說話。”
朱太醫說了聲“請”,就隨著莫羨從臥房門口出去,此時天幕泛白,也算是有些亮光,兩個人在庭院裡多走了幾步,繞過人群,停在兩間主臥的正中,莫羨開口詢問:“太醫,江大人和將軍怎麼樣了?”
朱太醫壓低嗓音,如實相告:“無大礙,江大人身子弱,是比將軍要嚴重一些的。”
“他們多久才能醒,”莫羨猜測,“兩天?”
“哪就這麼快了,這再不濟也是重傷,”朱太醫笑笑,“少說也要五天,才能有蘇醒的跡象。”
“江大人跟將軍無礙就好。”
莫羨鬆了口氣,雪與寒風不減,凍得院子裡的兩個人直哆嗦,他看看天色,由於落雪的緣故,即便是破曉也陰沉,故而不大好判斷時辰,只覺得廖無春他們要來了,於是趕緊囑咐朱太醫:“您得多在此待一陣,等到我們主子過來,要是問兩位大人的情形,太醫,您就說........”
“我就說他們二人性命垂危,”朱太醫截胡,替他把話說出來,“需要臥病靜養好一陣子,期間不得有人打擾,也不能有些過激情緒,甚至久病不愈,容易遺留後患。”
莫羨點頭:“對,對,就是這麼說。”
朱太醫見答到人家的點子上,解決了人家的問題,自己也有些事不清楚,就反問他:“你是廖提督手下的人嗎?”
“是的,這期間有些說不清的事,”莫羨不打算跟這太醫說許多內情,到這算是說了一半實話,“太醫,您獨自回去就是,我是暗衛頭領,不好在皇上眼前露面的。”
說到底就是廖無春從來都沒跟崇明帝說過,莫羨他們從保定府回來以後還在江翎瑜身邊,皇帝派遣叫保護臣子,廖無春這叫有求於人,不知道變著什麼法子討好人家,這是明晃晃的結黨行為,怎麼能讓皇帝知道。
朱太醫並不想問那麼多事,也不願意參與,本來他就是個看病的,在紫禁城受大小規矩的約束,已經很頭大了,現在的這些權臣來往,他聽話,想著快些應和完,又跟莫羨寒暄了幾句,朱太醫就回去看江翎瑜他倆了。
這一進屋,郡王和太傅都攜夫人等候,還沒走。
“王爺,太傅大人,”朱太醫掀開床簾,順便傳信,“據說一會子皇上要來,諸位還是迴避的好,我到養心殿中為皇上診病,他心緒不寧,睡得也不好,不要找不自在就是了。”
朱太醫是民間大夫,家中沒有半點靠山,就是他命裡有官,書不用翻,一下子破格進了太醫院,所以說話是不大懂雅興的,粗糙得很,可話糙,理是真的,這麼一說,兩對父母紛紛去拿保暖衣物,這就要離開,快些避嫌。
屋裡空了,朱太醫就坐在不遠處看護著,從破曉,坐到天大亮,感覺差不多了,就起身慢吞吞地收著針,就聽得遠處起了一陣腳步聲,從遠到近,回頭之際,廖無春說了句:“皇上駕到。”
原本這句話該在門口喊,但崇明帝沒讓,到屋裡,算是廖無春提醒一下朱太醫。
朱太醫放下手裡的針,正要下跪,讓崇明帝攔住:“免禮,朕的兩位愛卿如何了?”
“回皇上的話,兩位大人情形不是太好,”朱太醫照著剛才跟莫羨串通好的說,“二人均是內傷,加上江大人身子有疾,恐遺留後患。”
江翎瑜自昏迷就有些咳嗽,倒不頻繁,要是正好撞見,這也不算是很好撞見的,可就在朱太醫將話說到此時,江翎瑜忽然重咳起來,唇間不斷地湧出鮮血,朱太醫慌忙把人從床上扶起來,免得血嗆了嗓子,再從懷裡拿出帕子,給他輕輕擦拭唇邊的殷紅,看得崇明帝心焦不已。
“無春,”崇明帝臉色陰沉,“他們的管家呢?”
“皇上莫急,”廖無春低眉順眼,“臣出去找個明白人問問就是。”
廖無春到外頭去打一晃,跟莫羨見了面,說了幾句話就又回去了,跟皇帝如實說:“聖上,管家們,還有五軍都督府的人,大半都中了刺客的針,都還在昏睡。”
“難怪,”崇明帝恨得牙根癢癢,“朕派了那麼多精幹,竟保護不好兩位大員,原來是中計了,也有情可原。”
崇明帝不忍再看江翎瑜跟唐煦遙的慘狀,一個不停地咳血,另一個在火場砸傷了骨頭,越想越難受,索性出去看看那個被羈押起來的刺客,路上,皇帝問廖無春:“兇手是你的人抓的?”
廖無春糾正說:“聖上,是臣撒下彌天大網,遍佈京師各個角落,並沒有針對某一位大員。”
“嗯,如此才對,”崇明帝話鋒一轉,“說起來調些東廠精幹過來吧,朕的這兩位愛卿命運多舛,屢次險遭不測,朕痛心疾首,也是擔憂得很。”
廖無春頷首:“是。”
一行人到了柴房,烽木烊正跪著,五花大綁,垂頭喪氣,看著很是沮喪,崇明帝前腳踏入,廖無春就厲聲喝斥:“皇上在此,還不拜?”
烽木烊懶散至極,身子被綁不便活動,也不慌不忙地給皇帝磕了頭:“皇上。”
崇明帝揹著手,面色威嚴濃重:“是你要刺殺朕的兩位愛卿麼?”
烽木烊搖搖頭:“回皇上的話,不是我要殺兩位大人,我與大人無冤無仇,既無幹系,怎麼能起殺心。”
“那你說,”皇帝問他,“是誰指使你,要是供出幕後主使,說不定朕能留你一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