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見黑影掠過,“撲稜稜”地響幾聲,分辨出這是信鴿扇翅膀的聲音,忙跑過去,讓鴿子停在自己肩頭,再摘下鐵環,拿了紙條遞給廖無春:“主子。”
“嗯,”廖無春展開皺巴巴的紙張,見“駱”字上頭畫著圈,既驚訝又欣慰,“別看這唐煦遙平時人狠話少,智謀上還真不出岔子,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跟江翎瑜一樣,能共事。”
吉祥對這事挺好奇的,大著膽子追問:“怎麼呢?”
“你許是不知道,我讓茗兒查過。”
說著,廖無春抬眼看著茗兒:“你說,這陳蒼是不是有問題?”
“有些,”茗兒說,“唐將軍不在校場時,我可見過陳蒼跟周竹深見面。”
吉祥皺眉:“什麼,這豈不是軍中出叛徒?”
“那又怎麼著,你有證據說他是叛徒嗎?”
廖無春冷笑一聲:“就算這事鬧到唐煦遙那去了,也沒用,唐煦遙手裡權勢再大不可濫用,旁人濫用收著就好,罰不出什麼來,他試試,腦袋都得讓皇帝砍了,本來皇親做武官掌權拿虎符在史冊上都是大忌,他能拿陳蒼怎麼樣?”
吉祥沒話說:“是。”
“我想這事也沒那麼簡單,”廖無春臉色漸漸凝重,“陳蒼可是唐煦遙麾下猛將,有功有賞,向來是給他,駱青山都撿他挑剩下的,如此出軍封保定府,竟破天荒選了駱青山,難不成是莫羨提醒他了。”
“說不準,”茗兒插口,“唐將軍與江大人待我們十分好,任是誰都忍不住管些閑事,我也逃不過。”
廖無春“嗤”一聲樂了,笑得媚狠,眼神裡則很能看出些賞識:“倒是你會說話,一下子解了莫羨被我猜忌之苦,有點本事,難得你回來,今兒個你到床榻上伺候我。”
廖無春稀罕茗兒,因為他先前做頭牌男伶,臉蛋清秀,嘴還甜,真是樂意見他,茗兒更是仰慕廖無春,心甘情願地伺候著。
茗兒看著羞,往廖無春身側走得倒快,挽著他的胳膊扶著他起身:“主子慢些,茗兒攙著您。”
廖無春勾唇輕笑,側過頭看著比自己矮半頭的茗兒:“說得我像個殘廢。”
“主子,茗兒才沒說。”
茗兒從不怕廖無春,自恃著他不清不楚的寵溺耍小性子,進了臥房更是不遮不攔,身段款款,繞著他轉:“主子,茗兒想睡您懷裡,還要脫了衣裳摟著。”
廖無春由著他胡鬧,只是笑:“嗯。”
時辰一晃都過了三更天,近了黎明,保定府內,江翎瑜這一宿睡得不好,總是難受得醒一陣,唐煦遙則徹夜未閤眼,眼珠有些血絲浮現,愣愣地睜著眼睛,整宿都在給江翎瑜揉肚子。
江翎瑜半醒半睡,仍是迷糊到了天大亮起來,一翻身撞著了唐煦遙,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與滿臉倦容的唐煦遙瞪到一塊去了。
江翎瑜見唐煦遙眼睛那麼紅,朦朧的睡意退了大半,啞著嗓子問他:“你一夜沒睡?”
唐煦遙困得腦袋訥頓,大睜著眼睛看了江翎瑜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在問自己話,可撒謊不是,不撒謊也不是,不知道怎麼說,索性一直呆呆地看他。
“是不是沒睡,”江翎瑜真的很詫異,可從沒想過唐煦遙這麼實心眼,能撐著一整晚都不睡,熬得人都恍惚了,本來想再不理他一整天,看他這樣真是於心不忍,聲調也倏地柔和多了,“你告訴我。”
唐煦遙怕江翎瑜生氣,戰戰兢兢地和他解釋:“你以前夜裡吐血,我,我見你胃疼得臉色很不好,怕你氣得出了事,對,對不起。”
“我沒事。”
江翎瑜心軟了,摸摸唐煦遙的臉頰:“你睡會,我抱著你。”
唐煦遙還是愣愣地看著江翎瑜,不知道高興,也不知道難過,直著眼半晌才說句話:“你還疼嗎?”
“不疼,”江翎瑜朝他伸出手臂,“來,我抱著睡。”
唐煦遙遲疑了會,慢吞吞地挪著身子,小心地偎進江翎瑜懷裡,終於敢大大方方地抱他,低著腦袋,鼻尖在美人溫熱的頸下若即若離,聞著他衣裳裡清甜的香味,闔上眼就睡了。
“真傻,”江翎瑜撫著唐煦遙披散著的長發,氣得笑了,唇瓣輕碰幾下,溫軟地咬出幾個字,“還要我哄著你。”
唐煦遙猛地睜了眼,江翎瑜驚詫之餘,發覺他雙眼皮褶皺處都發紅了,這一宿是熬得狠了,才想跟他說話,就見他的眼珠轉也不轉,緊緊盯著自己,像是滿含憂慮,還有些只有小狗知道自己犯錯時才表現出來的委屈。
“怎麼了,”江翎瑜和唐煦遙對視之際,倍感不知所措,怎麼就驚醒了他,更不懂他為什麼一直是這樣的眼神,“簡寧,你為何這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