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懂醫的過來。”
廖無春冷聲開口:“我有話交代。”
何府外,僕役正等著,他面無表情,這道牆離著荒地有些近,夜裡難免有烏鴉黃鼠狼哀嚎,白天都人跡罕至,夜深四下更是昏黑,天幕連星子都沒有,他手提一個燭火朦朧的燈籠,倚著牆等人,嚎叫入耳,他面不改色。
這樣的氛圍下,僕役都不害怕,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那布包不知何時被他拆開了,一團不算好的料子皺皺巴巴地鋪在地上。
又過了一小會,一個身子稍壯碩的人上前,僕役嗓音低沉,一個字一個字從喉間往外崩:“‘屋漏偏逢連夜雨’。”
那人蒙著黑麵罩,吐字有些不清晰,許是畏懼這陰森的氛圍,發聲有些顫抖:“‘為有暗香來’。”
僕役的身子也壯碩,兩個人一邊高,僕役將燈提起來,照亮兩張臉,對上他倉皇的視線,沖著他緩緩咧開嘴,笑了。
那黑衣人本就嚇得手抖,見僕役笑得這樣悽慘怪異,以為是見了鬼,險些失聲叫出來,正要回身飛奔逃離,燈籠落地,輕微地“唰”一聲,鮮血大股濺在土上,滾成泥丸。
走不了了。
因為廖無春在僕役耳際小聲說的那句話是:“這句暗語是錯的,還是接風遲那句,為防止有人偷聽,壞了大局,要是碰到這樣的事,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確實知道該怎麼做,廖無春沒看錯人。
何府內,周竹深已經到了正堂坐下,管家出來,畢恭畢敬地說:“周大人,我家老爺夜裡病了,起不了身,不能出來見您。”
周竹深嘖了聲:“怎麼回事,現在朝廷大員都跟江翎瑜一樣了?個個成了病秧子,何蓉是哪不好了?”
“回大人的話,我家老爺染了風寒,雖不發熱,但頭疼得厲害。”
管家低眉順眼:“他已經一宿沒怎麼閤眼了,夫人在臥房伺候,也是累極了。”
“何叔,”那僕役帶著一名身形消瘦的男子進來,高聲說,“大夫來了。”
管家回頭應聲之際,心知根本沒請大夫,既然是熟人回來,又曾送了廖無春出去,想必是多方打點好了,於是匆忙迎上去:“大夫,你可來了,我家老爺染了風寒,頭疼得睡不著,快給他瞧瞧病。”
這麼說,也好把戲串通著演,以免露餡了。
那手提藥箱的男子禮貌答話:“慢些,您年歲大了,不要著急。”
管家合情合理地把周竹深晾在一邊,何蓉臥房裡有夫人在側,周竹深也不好進去一探虛實,大夫也遲遲不走。
周竹深待膩了,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人見不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甩袖子走了。
待周竹深走了會子,那東廠宦官才抄暗道走了,回到廖無春那複命:“主子,一切安妥。”
廖無春沒在紫禁城,他有自己的府邸,只是為避人耳目不聲張,皇帝睡得像死豬,他自然不在那歇著,今日冷些,還有不急不緩的風,颼得燭火彈抖,映照得廖無春的面容忽明忽暗,粉面朱唇,有一股不可說的威嚴。
廖無春慢悠悠地撂下茶盞子:“來的人確實是周竹深嗎?”
宦官如實答:“是他。”
“老狐貍,還學會到人家府上打一晃了。”
廖無春幹笑兩聲:“對了,十名精幹往保定府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