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執意?和自?願來?這兒的,你勸誡過我很多回,還?幫我找人……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是一個很好,”頓了一下,“很耀眼的人。”
別扭地瞟一眼層樓,一觸及他的目光,急忙故作不經?意?地移開視線,腳一下下踢著小石子?,欲蓋彌彰的忙碌。
層樓定?定?望著不自?在的田鑫,沒想到那個耀眼了他一整個少年時期的人,會稱贊他……耀眼。
看了半晌,直看得人幾欲落荒而?逃。
慢慢地,他竟然彎了彎唇。
層樓:“別忙了,休息會兒。”
田鑫撥弄石子?的腳一頓,糾結不到片刻,抬首望見未盡的笑意?,也揚了揚唇,笑眯眯搖搖頭。
兩人在有些昏暗的防空洞裡對視著,笑得極近相似,連嘴角的弧度也猶如?比量出來?的。
田鑫笑著揮揮手,走向稍遠處的篝火堆,那兒坐著幾名00星倖存者。
層樓靜靜望著他的背影,走到篝火前,只見他驀地回首,笑望著層樓,又揮了揮手,隨後像怕人發現?似的,快速回身,坐到一個老人身邊。
不一會兒,那邊就傳來?間或的交談聲。
層樓收回目光,嘴角還?帶著淡笑,就見筆記本的空白處多了幾處墨跡,就倚著那些生疏而?堅毅的字。
他握緊了筆。
“……但今天,我深感恐懼。
我對侵略者的滿腔憤怒,我對戰火的睥睨與敵視,忽然就被那種無?能為力的、令人絕望的恐懼侵蝕殆盡——我愛了很多年的那個人,只差一點,就死在了侵略者的暗襲之下。
炮灰聲穿透通訊器那一刻,我彷彿看見他被戰火吞噬、被硝煙粉碎,但是我……無?能為力。
我想代替他死亡,抑或者與他死在一處,更想的,是他能夠和我一起活著、活著……但侵略者一遍遍在我耳邊嘲諷我:你做夢!
懷著無?限接近於零的希望,背負著無?窮大的恐懼,我發瘋地跑、發狂地逃,我的一生從未有哪一刻像此刻這般懦弱,懦弱得想哭——像無?數在戰火中失去親人的他們那樣崩潰大哭。
可風的嘶吼逼回了我的眼淚,扼殺了我的哀嚎。
風變成了侵略者的可怖模樣,欣賞著我的恐懼、崩潰、絕望——還?有痛苦,它仰天大笑,它將我的滑稽模樣當做吹噓的談資……
這一刻,我不再是救援組織的一員。
我是每一個被戰爭迫害的、無?辜的00星民眾,我是貪婪慾望的儲備糧,我是侵略者供養戰爭的祭品!
直到這一刻,我對00星人民慘無人道的遭遇,才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仇恨侵略者,更仇恨戰爭!”
停筆時,層樓才發現?手抖得厲害,額頭冷汗簌簌地掉,後背一片濕冷。
下意?識看向篝火處,只看見田鑫朝向老者的恬靜側臉,久久地望著,那無?邊的寒冷才被擊退。
“唔?”田鑫一回頭,對上了層樓沉沉的視線,立時起身。
“忙完了嗎樓哥?你……臉色怎麼這麼白?哪裡不舒服嗎?”
走到一半看清層樓蒼白的臉、唇,還?有一綹一綹濕成股的額發,當即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
“我沒事……”
層樓抓住田鑫伸向他肩膀傷處的手,他手心的濕冷卻教田鑫不信。
田鑫皺眉瞪著他,較著勁就是不肯收回自?己?想探查傷處的手,層樓只好無?奈地望他,拽了拽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