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鑫吃得很慢,細細品味,不知多?少?年沒吃過了。他甚至忘了,這是學生時代的他,最愛吃的早餐樣式。
他才吃了一半,對面已經風卷殘雲般吃完,放下筷子?——盯著田鑫看?。
不自在的感覺又開始冒頭,田鑫試圖緩解一下這種狀態,推出還沒怎麼動的小籠包,“你吃飽了嗎?要不要……”
“安心吃你的,”beta直接打斷,擰著眉,似乎很不滿,“怎麼吃個東西都畏畏縮縮的?”
田鑫默默收回手,垂下了眼睛。
原來這場失敗的婚姻影響這麼深,他都想不起來,上一次和別人正常交流,是多?久以前了。還能和漠客已爭吵,還能自?我封閉,但已經忘了怎麼正常社交……
對面的beta看?起來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他會討厭現在的自?己這樣畏首畏尾的人,再正常不過了。包括曾經的他,也看?不起現在的他。
田鑫咀嚼速度快了些,卻很機械,沒了剛才小心享受的模樣,染上幾分落寞抑鬱。
“啊。”
發出一聲表達無語的音調,beta翻翻眼皮,抓起筷子?,噔噔兩下在桌上懟齊,夾走一個小籠包。
於是田鑫眼前擋著的陰霾散了些,朝對方笑了笑,再次享受美食。
“我叫田鑫,你叫什麼名字啊?”
經過這一小插曲,他沒那麼侷促不安了,也沒那麼害怕這個beta了。畢竟對方送他來醫院,還給他買早餐,不像個壞人。
beta大?力?咀嚼著,一邊腮幫子?高高鼓起,看?起來仍很不高興,只從嘴裡蹦出兩個字:“層樓。”
田鑫突然發現,這個beta臉上似乎有點肉肉的,不多?,像嬰兒肥,嘴裡塞了小籠包就更顯眼了。但這只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並不會讓人覺得稚氣,還削弱了幾分兇相。
層樓臭著臉,把通訊器扔到田鑫面前,“加個聯系方式——飯錢,送你到醫院的錢,都得還我。”欲蓋彌彰。
“應該的。”田鑫下意識看?層樓臉色,見沒別的變化,便放下筷子?,拿起他的通訊器加上好?友,並轉了100星幣過去。
通訊器遞回去,層樓卻沒接,“我要現金,免得你拿轉賬記錄報警,說我搞詐騙。”
田鑫錯愕地看?著層樓老大?不滿意的臉,“我不會的。而且,100星幣……不夠立案。”
他看?見對方的神情似乎僵了一瞬,隨即橫眉豎目起來,兇道:“你什麼眼神?沒見過謹慎的人?”
“我就要現金!”
田鑫沒戳穿他的惱羞成怒,笑了一下,放下通訊器,“好?。我身上沒有現金,等我回家……回去取了,約個面給你。”
層樓看?見他笑了,更惱怒,“不行,我親自?跟你去取——誰知道你跑了還回不回來,剛才不就在準備跑路嗎?”耳根飛上一片紅。
不等田鑫再說些什麼,層樓面上更紅,沒好?氣道:“趕緊吃,別想拖延時間!”
田鑫失笑,不欲辯駁,聽?話地把東西吃完。
吃完早餐,想著反正就在醫院門口?,幹脆耽誤層樓一些時間等他,他進醫院拿昨天沒出的報告。
層樓沒反對,卻說什麼也要跟他一起去,美其名曰“監視”,防止他跑路。無奈,田鑫只有隨他了。
“……診斷意見:腺體癌。”
看?到診斷結果時,田鑫出奇平靜,並沒有想象中的崩潰,僅一夜過去,他好?像已經能夠坦然接受,甚至在心底裡帶著一絲期待。
可?能這就是他為了漠客已,與親朋好?友斷絕關系的報應。他的報應已經開始應驗,那麼,他就等著看?漠客已的報應了,看?漠客已辜負他的報應。
察覺到身側的人靠近,田鑫若無其事地摺好?報告單,隨意揣進兜裡。
層樓眼神撇向?報告單,沒來得及看?清內容,單子?就被收了,他幹脆問:“你生病了?結果怎麼樣?”
田鑫抬眼望著比他高半個頭的層樓,微微一笑,“低血糖,老毛病了。走吧,我們去取現金。”
層樓狐疑地看?著他,只是低血糖的話,昨晚值得哭成那樣?
想到先前聽?到的通訊內容,層樓忍不住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都怪摸狗屎那個煞筆不做人。個孤兒東西,好?好?一個大?活人被他磋磨成這樣,他不把摸狗屎搞死?他就不叫層樓!
田鑫不知層樓信了沒信,只見他又是冷笑又是翻白眼的,和在飛行器上有些色厲內荏的兇不一樣,這是實打實的生氣、不屑。
更多?一層田鑫還沒揣摩出來,層樓一轉身,大?踏步往外走,那背影不像走在醫院那樣簡單,倒像是古藍星書籍中,出征前騎著烈馬,檢閱三軍的威武將軍的背影。
被自?己莫名的聯想笑到,田鑫拍拍包,三兩步跟上層樓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