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思研,示弱只?會讓他很快失去興趣,將人?當作垃圾銷毀。而毫不掩飾的厭惡,直白的諷刺,會讓他生氣,卻也會讓他“欣賞”和自證。
半年多的接觸下來,但行?對於怎麼和思研相處已經瞭然於心,之?前可以用?適當的“坦誠”維持假面上的友好共處,現?在亦然有效,放在陽光下的真實足以激怒他,他會將陽光下的一切拖入深淵,以此證明世?上沒有善人?,只?不過是善於偽裝自己的惡人?披著一戳就破的假皮,卻竟敢因此睥睨他,虛偽又好笑。
但行?眼?中,真正虛偽的是他。
目光對視,兩人?像爭奪地盤的猛獸,緊咬著對方?不放,誰先露怯誰的脖頸就會被洞穿,淋漓的鮮血會撒在敵人?腳下,成為?對方?領土的一部分。
但行?:“垃圾。”
短短兩個字從那張輪廓分明的唇間泵出?,紮在思研的麵皮上。
“哈。”思研嗤笑,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望著但行?,“我以為?你不一樣,比那些人?要高貴,現?在看來……”
“我的判斷沒錯。”
思研撤開視線轉身?,拿起一旁的橡膠手套熟練地戴上,吩咐道:“把人?帶上。”
實驗服下嶙峋的身體似乎僅剩骨架,不但沒有生物的血肉,也沒有人?類的心跳。
有實驗員上前,一支針管迅速且穩準地紮進但行的頸靜脈,冰涼的液體?被推入血管,順著血管侵襲心髒,再由心髒出?發,流經四肢百骸。
但行?本就提不起力的身?體?瞬間麻痺,每一塊肌肉都不受控制,任由等在一旁的武裝人?員將他拖走,跟在思研身?後。
無力控制腦袋,但行?的頭垂在胸前,像吊在脖子?上的巨石一樣沉重。
不知道經過些什麼地方?,眼?睛唯一能看到的是一成不變的地面,但他知道這是他一直尋找機會接近、曾受到邀請進入卻不得不拒絕的,思研的生化實驗室。
空曠的走廊響著沉悶的腳步聲,更顯寂靜和死?氣沉沉。
一行?人?走了很久,拐過幾個轉角,經過數個實驗室,終於停在一道厚重的安全門前。
但行?看不見,在等待隨行?實驗員輸入多重密碼時,身?前的思研扭著頭,目光詭異地望著他,表情興奮而狂熱——他堪稱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研究,終於要迎來足以載入史冊的、裡程碑的一刻。
“叮——密碼透過。”
隨著空洞的機械音,厚重的安全門響起咔噠一道解鎖聲,向?兩側滑動,露出?門後思研的秘密花園。
一陣冷氣撲出?,刺得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但行?被架進實驗室,從他的視角只?堪堪能看到兩側的光景,卻已經足夠讓他後背生寒:一雙一雙屬於人?類的、動物的赤腳立在兩側,腳的主人?被浸泡在不知名?溶液中,身?上不斷冒出?透明氣泡,氣泡上浮、由小變大,消失在但行?視野中。
一個荒唐又令人?膽寒的猜想浮現?心頭。
一雙冒著寒氣的手扼住但行?的下顎,但行?被迫抬起頭,跟著這雙手移動腦袋,將實驗室完完全全收入眼?底。
密密麻麻的“人?”立在僅容一人?站立的柱形玻璃展示瓶中,黃褐色的溶液浸泡著被胡亂拼湊、縫合在一起器官,人?類的身?體?與獸類的腿、爪、翅、尾;有幾個全須全尾的人?,身?體?的皮肉卻被剝得幹淨,五髒六腑清清楚楚暴露在溶液中,但行?甚至看得見那顆小得絕不屬於人?類的心髒在跳動。
這些“人?”全部保持著清醒,有還保留著人?首的,他們臉上滿是痛苦和絕望,望著進入實驗室的人?的目光充滿憎恨、恐懼、求饒,嘴唇囁嚅著,卻發不出?聲音。
這是人?間地獄。無辜的人?面目全非、形同惡鬼,罪行?累累的畜牲卻用?人?面掩蓋著醜陋的青面獠牙。
猜想得到證實,內心波濤翻滾,憤怒如潮水上漲,但行?抬手想揮拳,想一拳砸死?真正的惡鬼,把他看著自己“傑作”的享受、自負的臉孔砸得稀巴爛。但他此刻連握緊拳頭的力氣都沒有。
思研靠但行?極近,仰著頭注釋他的眼?睛,低笑道:“但行?教官啊,我真是愛死?你這個眼?神了——十分感謝你對我作品的高度肯定。”
那種被憐憫激起的憤怒,被無力感染的憎惡,清清楚楚告訴思研他的試驗品有多麼成功,實在是令人?心曠神怡。
“這些……都是beta?”但行?咬緊牙,使盡力氣質問,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思研無辜地歪著頭,做出?受傷的樣子?,眼?裡的得意明晃晃刺傷人?眼?,“當然還有apha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