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亞:“已經在啟動中。”
核電站也是需要用電的,一種方式是自發自用,建立一套不接入電網的廠用電系統,另一種方式是直接由電網供電。切爾諾茲克有廠用電系統的設計,但因為整座電站還在建設中5、6號機組還未落成),前4套機組也常常需要停堆測試,由電網供電是更穩定的方式。
那麼如果遇到恐襲,導致供電中斷怎麼辦?
第一個選擇節點出現了:一種方案是啟動廠用電系統,另一種是啟動柴油機。
但廠用電系統還沒有經過測試——為了規避安全風險,這種測試要在停堆的時候進行你當然不會在反應堆執行的時候測試斷電,因為如果測試不透過,半個歐洲就可以上天了),而預計的停堆時間還要等幾個月。
斷電會有什麼後果?
反應堆操作可以由控制系統轉為手動,但關鍵的冷卻水輸送卻需要電泵。當然,這麼重要的系統不可能沒有備案,那就是啟動柴油機來給電泵供電,保持冷卻水的推送。
雖然核電站需要柴油機發電來維持執行這件事,總覺得哪裡有一點點怪,但神聖的柴油確實是極端狀況下,你最好的朋友。
但是柴油機啟動是需要時間的,會造成一兩分鐘的間隙,而冷卻水卻不能停,所以又設計了一隻利用殘留蒸汽來發電的渦輪機,填上這個漏洞。
套娃還沒有結束:也許有人不禁要問,在渦輪機啟動之前的間隙呢?
答案是泵不是一秒停轉的,還能靠轉動慣量茍個幾秒十幾秒的。
每一個步驟都會順利、如嚴絲合縫的齒輪一樣咬合嗎?
不知道——但這就是工程的真諦。
事實上,歷史中的切爾諾茲克事件,就是試圖測試這只渦輪機造成的。原本的歷史上並未發生設想中的恐襲,但無論如何,一切似乎都會再次回歸原點。
一切的抉擇其實都是十幾秒之內做出的,甚至每個人說話的語速都非常快,但事後回憶起這煎熬的一刻時,又覺得時間非常緩慢,十幾秒如同半生。
切爾諾茲剋核電站總共四套反應堆,這些抉擇要在每一套機組中做出。而在這個接近淩晨的時刻,大部分操作員都被白天的審查鬧得雞飛狗跳,不是超時在崗,就是換班正換到一半——前者累得頭暈,後者剛剛上手就面臨生存還是死亡的決策。
娜塔莉亞:“要不要降低功率?”
安東:“不降。”
這是血的教訓:插入控制棒的瞬間,石墨部分先接觸反應堆,短時間內對功率的抬升多於下降。
在洛書的操作下,所有班組都做出了同樣的決策,無論他們是在崗十幾個小時後睡眼惺忪,還是剛剛換班接手不到一分鐘,柴油機啟動,渦輪機啟動,沒有人貿然插入控制棒,如同4號反應堆的複制。
管道中的殘留蒸汽送入渦輪機,轉子開始加速。但現在的速度還不能夠發電,冷卻水只能靠慣性繼續供給。供水在降低,反應堆核心溫度在升高,功率開始抬升。
迪亞特洛夫額頭沁出汗水:“如果我們在斷電前降低功率……”
這句話很古怪,因為純屬馬後炮,但安東明白他的意思是讓邪神把時間倒回去,以便提前做一些準備。
安東冷靜地否決了這個提議:“那樣的話,斷電的時間也會改變,而反應堆絕不能在低功率下長時間執行。”
這也是血的教訓:rbk在低功率下是不穩定的,而緊急停堆系統因為石墨的bug,幾乎等同於自爆系統,這種情況下,他們相當於駕駛一輛既不能剎也不能長時間掛擋的汽車——等待“可能到來的斷電”的過程,本身就是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