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告訴她這是大山,但聽覺卻告訴她這是田野。
這種強烈的割裂感讓洛書産生了自我懷疑,她蹲下來敲了敲花崗巖,發出沉悶的聲音,但這聲音浮於表面,沒有向她提供更深層的地質資訊。
一時間無數的猜測在她附加了“思維清晰”的腦海裡流過:
她想起桃花源和康寧精神病院,想起安寧教授回憶穿行於埃塞洛克斯與阿卡姆之間的郵遞馬車:密閉的車廂幾乎一絲風也不透,她親眼看到郵遞員蒙上了馬的眼睛——對方解釋說,動物看到怪異也會發瘋的。
有沒有可能,“群山”根本是不存在的?
在北亞美利加大平原上,隆起幾座低矮的丘陵尚且可以理解,但這樣巍峨的群山,從地殼運動的角度,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
這算什麼,神說要有山,於是就有了山?
但考慮到阿卡姆是克學者和邪教徒的聚集地,那麼好像也就不足為怪了:工業革命後,隨著基層治理的加強,這樣一個神秘、封閉、充斥著邪教乃至罪犯的地方,幾乎毫無疑問會引來調查。
如果想要把聯邦的視線阻隔在外,那麼他們就需要險峻的山。再險峻的山也可以翻越,所以這些恐怕不止是山,而是某種“陣法”。
洛書摸了摸樹木,觸感異常真實,但當她敲樹幹時,同樣的違和感就産生了:她感覺不到樹幹內裡的深層結構和應當産生的回響,無法像在白牙島上敲牆壁那樣馬上察覺到混凝土裡有幾個氣泡。
想到郵遞員的馬,洛書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反正天也已經幾乎全黑了,她仗著力量和體質加成,藝高人膽大,幹脆閉上了眼睛,然後全憑聽覺的指引往前走。
一旦排除了視覺的幹擾,所有的怪異和割裂就都不複存在,一切都變得和諧自洽起來:腳下是一條田埂間的土路,兩旁種的可能是小麥,螞蚱在裡面跳來跳去,水渠裡青蛙正在鼓譟……
走了一個多小時,她開始聽到犬吠聲。吠叫聲非常不友好,感覺上來自好幾條大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腳下再次變成嶙峋的花崗巖,而面前有一座倚靠一棵巨大白橡樹蓋起來的木房子。屋裡沒有光,但房子前面拴著五條兇惡的大狗,因為她的到來,正呲著牙,發出不友善的咆哮。
洛書過於活躍的思維開始冒出“邪教徒”“守林人”“陣樞”等等假說,同時也難免産生一點兒僥幸心理:萬一這些也是假的呢?
她欺負狗子們被拴著,用桃木劍探過去,戳了戳最靠前的一條大狗,立刻激怒了它,使得它拼命拉緊了鎖鏈,鼻息差點噴到洛書的臉上——而後者正忙著回味剛才那一下的手感。
真實,有彈性,筋骨分明,和拍樹幹完全不一樣。
好家夥!
洛書大為震撼:敢情場景是綠幕,但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