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根本打不過。
“獻祭……”打頭的黑布衫村民嘴唇微微張開,突然開始重複這個詞,隨後,他身後的人如同被按下複讀鍵,也開始跟著他沒有感情的一遍一遍重複:“獻祭,獻祭,獻祭,獻祭,獻祭……”
“獻祭,獻祭,獻祭……”
“獻祭,獻祭,獻祭……”
那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裡,好似噩夢的低語,令人不寒而慄。
他們說話時帶著機械感,聲音也一聲比一聲大,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蘭因,又像是透過蘭因在看什麼別的東西。
對了,這種目光不是盯著,反倒更像是監視。
蘭因低下頭,睫毛長且濃密,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他輕輕開口,像是說給村民們聽,又像是自言自語:“也是,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定長眠,既然不睡,那一起玩吧。”
“獻祭,獻祭,獻祭……”村民們情緒愈發激動,他們咆哮著,嘶喊著,手裡的農具被一下一下敲進土地裡,然後再拔出來,迴圈往複,步步緊逼。
他們靠近蘭因,越來越近,忽然,有人抓住了蘭因旁邊的供桌桌布,被上面的符紙燙的“唰”一下縮回了手。
蘭因抬頭一看,那人正是白天找過的周建材,只是現在周建材的臉上毫無血色,周身還彌漫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惡臭,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似的,彷彿已經死去多時。
周建材沒有什麼表情,趁著蘭因看著自己的間隙,朝著供桌再次伸手試圖扯掉桌布,破壞掉供桌上面的法器。
有這樣一群人圍著,就算是手上的法器都能發揮最大作用也不能全身而退,蘭因猶豫了一下,然後抓了一把符紙,拿著銅錢劍跳上桌子,趁著村民們撲向自己的一瞬間,騰空一躍,借 著他們肩膀的力平穩的落在了他們身後的空地上。
再拖下去一定會被拖死,蘭因躲開村民們來抓自己的手,慢慢靠近祠堂門口。
就像他所猜測那般,這些村民雖然沒有什麼理智了,但是依舊不會靠近祠堂,只要他站在祠堂門口就能保證自身安全。
村民由周建材帶頭,像人牆一樣裡三層外三層將蘭因團團圍住,他們不靠近祠堂不代表他們會放過蘭因,這時手裡的農具就有了作用,小件的農具如雨點般朝他飛來,大件的農具則被村民們緊緊握在手中,揮舞著向他砸來。
“……喂!你不要用九齒釘耙戳我啊!”蘭因表情終於出現一絲皸裂:“大叔你真的很像八戒哥!”
那農具其實就是普通的竹耙,不過蘭因不認識,就隨便給它取了個名字。
蘭因暗自叫苦,這裡果然沒辦法再等下去了,現在拿那竹耙戳自己,等一下不知道會用什麼沾了粑粑的鐵鍬打自己呢。
他的背貼在門上,由於用力過猛,腰上被生了鏽的鐵鎖狠狠地撞了一下,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眼淚差點掉下來。
門口被圍得水洩不通,只能想辦法進祠堂裡,然後找個其他出路,此刻,蘭因十分慶幸自己從祁明夷那裡偷師,學會了沒有鑰匙也能開鎖的技能,他一回生二回熟,輕巧開啟門鎖,然後迅速轉身進到祠堂裡,關好門將那些恐怖的村民們隔絕在外。
祠堂內,供奉著先人牌位前面的香剛剛燃盡,空氣中還彌漫著腐屍臭夾雜著劣質香的刺鼻味道,不過這些都已經不能讓蘭因注意到了,因為他似乎看見了牌位不遠處的房樑上好像掛著什麼東西。
藉著微弱的光線,蘭因一步一步朝著那走過去,距離那東西還有幾步之遙的距離停下腳步。
接著,蘭因看清了上面懸掛的東西——被利器戳的百孔千瘡的嬰兒!
那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身上不著寸縷,傷痕還在往外滴血,血流在地上彙聚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很顯然,那嬰兒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蘭因的表情瞬間凝固住,在這一瞬間腦子裡想了很多東西,比如這嬰兒會是誰家的孩子呢?是村長將他殘忍殺害,然後掛在這的嗎?這嬰兒死的時候有沒有很痛苦呢?
最後,蘭因的腦中只剩下一句話——殺死貓鬼!
他緩緩抬起頭,用手裡的銅錢劍一點一點割斷倒掛著嬰兒的繩子,然後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小心翼翼把嬰兒的屍體包裹的嚴嚴實實,動作輕柔的彷彿是在哄一個剛剛睡著的孩子,做好這一切蘭因才慢慢起身離去。
祠堂正門被長福村的村民敲得砰砰作響,他們嘴裡喊著“獻祭”,手上敲著門,兩不耽誤,就是聽起來實在是吵得很。
正門對面是一扇小窗,不過被釘子和木板封死了,應該是當初建造這裡的時候沒有人提醒他們,於是就建成了“漏氣屋”,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穿堂煞”,這對蘭因來說倒是一線生機。
他快步走到窗邊,毫不費力的撬開釘子,然後打量好沒有人堵窗,便踩著窗框翻了出去。
蘭因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準備去祁明夷那裡幫忙,至於門口這些村民,他們雖然有罪,但都是活生生的人,制裁他們的不應該是自己,而是法律。
他沒有任何猶豫,重新背上法器,抬腳朝著楊樹林的方向邁過去,只是走了兩步,他突然頓住。
等等!
糟了!
蘭因震驚又懊惱的瞪大眼睛,他居然忘了去楊樹林那條路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