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村長離開後,祁明夷對上蘭因不解的目光,少有的耐心解釋說:“他這是不信任天師,可又不得不依仗天師。”
蘭因第一次接觸山下的人類,不過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
雖然不懂人情世故,但也不傻。
被村長幾句話打發走,蘭因舔了舔唇站在原地思考幾秒,然而還沒得到什麼有效的結論就見祁明夷理了理衣領,含笑看著自己。
平心而論,即便蘭因還沒見過幾個人類,他也知道祁明夷這張面若冠玉的臉少有人能夠超越了。
“還愣著做什麼?冷風沒吹夠?”說罷,祁明夷抬腳向屋裡走去。
也是,眼下這種情況只能歸為四個字——來都來了.
蘭因跟在祁明夷身後亦步亦趨,回到房間後利索關好了門,他觀察過,作為人類,祁明夷總喜歡整理自己的衣服,而小寧則是喜歡整理發梢,蘭因仔細思考過,爺爺告誡過自己,靈的身份不能被外人發現,所以在山上有學過如何偽裝成一個完美的人類。
只是這門課程蘭因覺得無聊,所以打鳥逗貓溜回去畫符,反正就是沒學到一點有用的東西。
唐爺爺說可以多觀察身邊人類的行為,所以蘭因會下意識的模仿。
他先是摸摸了自己的發梢,又扯了扯衣領,確定自己做出了“人類”該有的行為後慢吞吞爬上床準備睡覺。
“蘭因,你不去看看小寧嗎?”祁明夷隨口問了一句。
蘭因疑惑地看了一眼祁明夷。
“外面那麼大動靜,你助理卻一直沒出現,不擔心嗎?”祁明夷說:“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蘭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啊,那我去看看吧。”
小寧住的地方離他們不遠,蘭因輕手輕腳和祁明夷出了門。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地上的積雪閃爍著細碎的光芒,蘭因的眼睛也被這光芒映得亮晶晶的。
那間房子沒有窗簾,趴在窗戶上稍微探探頭就能看見裡面的擺設,而小寧在這樣的房間睡的十分安詳,任外面怎麼吵嚷都不為所動。
突然,小寧似有所感,翻了個身撓了撓屁股,呼嚕聲比剛才還有節奏,臉沖著窗外的方向砸吧兩下嘴。
睡的還真熟,就算村長這會給他套上麻袋賣了,他也不會有所察覺吧。
“小傻子,你帶來的人好沒有防備心,第一夜就這麼睡下了?”祁明夷曲起指節象徵性敲了兩下門。
“你管、管不著!”蘭因有些生氣,一把拂開祁明夷敲門的手。
他拿出一張用硃砂仔細畫好的符紙貼在小寧房間的門上,符紙接觸房門的那一刻,似乎聽見一聲悽厲的慘叫,像是貓兒,又像是女人。
確定好小寧這邊沒什麼危險,蘭因和祁明夷準備去做點被村長捉住就趕出村子的舉動,比如——去一趟村子的祠堂。
拜剛才那女人所賜,現在村中家家戶戶緊閉房門,每隔兩三戶就能看見門前或是窗框上已經幹涸的血跡。
“下午來的時候,地上還沒有,這些的。”蘭因問。
祁明夷回答:“《祀典》中有記載,‘大寒至冬至後三戌近大寒,常恐陰勝,故以戌日臘,戌者,溫氣也,用其氣日殺雞以謝刑德,雄著門,雌著戶,以和陰陽,調寒配水,節風雨也。’聽過嗎?”
蘭因點點頭,以前在山上閑著無聊的時候除了會看小寧帶回來的小說,也會看看和玄學有關的書,剛巧祁明夷說的這段他見到過。
大致意思就是,古時候,在大寒的時候人們擔心陰氣過盛,所以會選在戌日舉行臘祭,戌代表溫氣,在具有溫氣這一天殺雞來酬謝刑罰和恩德。
那時的人們把公雞懸掛在門上,把母雞懸掛在窗戶上,以此來達到陰陽調和的目的。
想來門框上和門前的血就是祭祀時留下的。
村長帶他們進村的路和這條不同,大概是不想被發現祭祀的事情,所以繞了一大圈才把他們帶到各自的房間裡。
祁明夷走到最近的一處血跡前檢視,半晌,他出聲道:“祭祀都以雞血為主,不過這村裡的人有點意思,若我不是邪修,恐怕看不出來。”
“怎麼?”蘭因問。
“他們祭祀用的不是雞血,是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