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銀白鮫人注視下，浸月表情僵硬地放下胳膊，兩個小鮫人歡呼一聲撲上床，用的力道?非常輕。
寧述一隻手摸著一個腦袋，見?兩只一臉享受在他掌心裡蹭——也不知在享受什?麼蹭什?麼，他輕嘆了口氣。
“！！”
兩只被這口氣嘆得如臨大敵，幾乎不敢看父親的臉，只一味用細白手臂抱緊寧述，努力把自己瘦巴巴的身?體?往他懷裡縮。
低下的睫羽纖長濃密，在眼瞼處落成虛影。他淡聲問：“你們吃了幾個人。”
“……”
兩只面面相覷，一個小聲說五十?個，一個小小聲說一百零七個。
“‘真?實’要?怎麼吐出來。”
一個答：“想吐就可以吐出來。”
一個晚了幾秒說：“我已經把我吃掉的吐出來了。”
與此同時，街道?的熱鬧大打折扣，上一秒歡歡喜喜買糖葫蘆的小孩下一秒就坐在地上狂哭，路人準備扶她的手僵在空中，憐惜的表情變得嫌惡，甩袖離開——
真?實降臨之後虛假的美好立即破碎，歡聲笑語中有了爭吵聲，夾雜著嘲諷辱罵……
寧述偏頭聽了一會，面上無悲無喜。他轉頭看著兩張期待誇獎的小臉，堪稱冷漠道?：“把他們的魂魄吐出來，讓他們入輪回?。”
“晚些時候我找冥府的判官，請他帶你們回?冥府親自渡他們過忘川河、進往生城。”
“然後你們留在冥府，什?麼時候身?上罪孽洗幹淨了什?麼時候再回?來。期間若再食人……”寧述音調更冷，“我會親自拔了你們的逆鱗。”
鮫人身?上有三片或五片逆鱗，拔一枚可去半條命，修為大損。
兩只瞪圓了眼睛，喉嚨裡發出可憐的嗚咽聲，試圖讓母親心軟。
寧述不再看他們，將?手收回?。
“母親，我會去的，我馬上就去。”小鮫人癟著嘴巴，藍紫色的眼睛裡全是水霧，“你別不理我……”
“我也去。”另一個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見?寧述沒有給他擦眼淚的意思心裡委屈得不得了，只好回?想剛剛寧述摸他頭的感覺，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兩只在床邊貼著銀白鮫人說了會話，最?後一步三回?頭手牽手離開。
浸月忙不疊端著那碗冒著紫氣的藥靠近，哄道?：‘喝下去就有力氣了。’
這才說了幾句話，寧述的嗓子就啞了。不過聽祂的王後教訓那兩個小混蛋比祂動手還愉悅。
寧述微微頷首，浸月一臉喜色將?藥碗靠近，寧述手不抬，藉著祂的手把藥水慢慢喝了。
熱霧慢慢拂過寧述的臉，他溫和?又順從?的模樣令鮫人身?體?裡冰冷的血液都被暖熱。
‘好、好喝嗎？’鬼使神差地，祂這麼問。
“……”
寧述抬頭看了祂一眼。
當生吃魚肉全然不講口感的鮫人問出是否好吃這個問題——
就像只會報告的機器人開口抱怨今天天氣真?不好一樣驚悚。
寧述靠了回?去，雙目輕閉。
浸月失落地低下頭，就在轉身?之際祂聽見?床上人輕聲說：“還好。”
祂的眼睛霎時亮得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