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師輕輕偏頭,閉合的雙目轉向叫聲悽厲的惡鬼。
孟陬怎麼都踩不爛惡鬼的嘴,眼中發紅,恨得想生吃了它。
任何一位覬覦惡鬼的天師輕則斷手斷腳,但眼前的小天師問得這樣無害,這樣輕柔,孟陬甚至鬆了力氣,踩惡鬼的力道減弱,唯恐它的聲音尖厲傷到了小天師。
“……它不聽話。”
孟陬開口就啞了聲音,因此聽上去竟有些委屈了。
寧述微微一怔,繼而笑道:“我倒會一些馭鬼的辦法,不知道孟先生舍不捨得這只小鬼?”
孟陬還未答應,腳邊的惡鬼便瘋了一般掙脫孟陬的鞋底,嗚嗚哇哇亂叫要往寧述腿上蹭——
它把自己扭得變了型,像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只想伸出一根、兩根線頭去觸碰近在咫尺的褲腿。
孟陬面無表情地加重力道:“它不是個好東西,會傷到你。”
“啊——!!”
不是個好東西的‘東西’不服,各種折騰,就是翻不出孟陬的鞋底。
“……”
寧述以為主角對自己多有忌憚,不願將複仇的主要工具輕易給人,倒也沒放在心上,唇角彎彎:“孟先生心情好點了麼?”
周圍溫度略有緩和,他能感知到的‘戾氣’也比方才消散許多。
“好些了。”男人有些貪戀地注視著他的淺笑,忽而想到什麼,語調又失落下來,“那個天師的話……你……”
“我們這些天師,應當不是你的對手。”
小天師雙目睜開,銀灰眼眸‘盯’著男人:“不過尚有一搏之力,若它殺人,我必殺它。”
那些找上門的天師並不在此列,殺人者人恆殺之,他也不是不懂這個道理。
“……”
腳下的惡鬼不叫了,像是遭受巨大打擊似的攤成一攤,動也不動。
孟陬聽出小天師的意思,若有那日他會不惜以生命為代價叫他後悔。
可惜在此之前,他會先一步將小天師囚在他的身邊,不準小天師與他為敵。
任務系統彷彿知道寧述在病中,一連幾天都沒發布任務三。
期間孟陬來看過他幾次,每次都是帶著很深很重的戾氣,濃烈得下一秒就要將四周變成煉獄——
但他與惡鬼不同,他保持著讓寧述舒服的距離,並不冒失,相處起來也算愉悅。
寧述後來在三三的講述裡隱約猜到孟陬正在拍的戲影響了他的精神狀況,使他時常剋制不住地想見血。
不論是別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只有靠近寧述——這間小院裡的花安靜又美麗,院落的主人看不見他面上的貪心與眼中如惡鬼一般的大面積血紅……
他快被叫囂的惡鬼逼瘋了。
他想做很多陰暗又恐怖的事,把小天師藏到只有他知道的另一空間裡,讓惡鬼衍生出來的獨特氣息一點點舔過小天師的身體,讓這具白皙美好的身體變得汙穢……
孟陬曾擔心自己在小天師面前失控——然而他體內的戾氣和腳下的惡鬼跟兩條被馴得乖乖的家犬一樣,見到小天師就不敢放肆。
甚至他的眼神都不敢長久地落在小天師身上,飼養的惡鬼明明在院外恨不得將他取代,進了院子只想蹭蹭小天師的影子,若是能沾到小天師的褲腿,能安分很長很長時間……
寧述並不知道身旁的人壓抑又扭曲著怎樣的情感,只是遞去一束他親手包好的花束,星星點點的小茉莉花和潔白溫婉的白玫瑰,加了些綠葉點綴。
這回裡面沒有夾著符紙,他希望茉莉花的香氣能讓孟陬睡得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