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從謝善淩的臉上看到了恨意,也不知是在恨誰,他恍惚間覺得至少這一刻謝善淩恨的不是自己和?豲戎、顧裕騏、顧裕澤、潘家,至少不止是自己和?豲戎、顧裕騏、顧裕澤、潘家。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實不止是說不同的國家與種族之間,還?有不同的階層身份。”謝善淩緩緩說道,聲音空靈得似乎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階層身份轉換,人心就會隨之變化。所以其實弱小之人也並非真?心純善,只是因為沒有作太大惡的能力。一朝有了,便顯現出來。這也是千百年來紛爭不息的原因。”
將靈:“……所以你究竟想說什麼?”
謝善淩突的叫他:“江淩。”
將靈正要應,突的一愣,訝異地看他,過了會兒,低低應道:“怎麼?”
“你說有沒有一天人能徹底脫離私|欲,真?正進?入大同盛世??”謝善淩問。
“……不太可能吧。”將靈委婉地說。
“那人活著做什麼?怎麼不都去死?”謝善淩一臉認真?地問,兩隻眼珠子黑幽幽沒有光,將靈都有點?怕了,不自在地摸了摸臉,問:“你是不是犯病了?”
謝善淩更認真?了,說:“其實病的是你們,唯獨沒病的是我?。但是你們人多勢眾,就眾口鑠金,說我?才是有病之人。或許有病是沒病的意思,沒病是有病的意思。”
將靈:“…………”
謝善淩有些失望:“你也不能明白我?。”說罷,不再看他,回過頭去繼續發呆。
將靈在旁欲言又止了好?一陣,實在是接不住發病的謝善淩的那些神?奇的話,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是要說什麼,最終悻悻然道:“你還?是按時?吃藥吧,別倒了……”
三日後,雨停了,城外持續了數月的金鳴刀戈之聲也終於停了,京中四處傳言疊起。
叛軍輸了這是一定的,更具體的就眾說紛紜了,有說秦王和?兩個大將軍逃了的,有說死了的,更有離譜的說神?仙出面在最後關頭把人救走的。
又過了兩日,謝善鳴一身疲憊地回來,帶回確切的訊息:
藺潘聯軍敗了,活著的兵士投降的投降,潰逃的潰逃,藺將軍兵敗之時?長嘆一聲拔劍自刎,顧裕澤與潘國梁被生擒。
謝家眾人聽了唏噓不已,謝善豐臉色尤為暗淡,鮮見地一言不發。
正當?這時?,宮中來人請謝善淩去面聖。謝家人皆是一愣,警惕起來。謝善鳴也很?訝異,如今他自覺是家裡最頂事兒的,便替了往日的大伯和親爹,上前抱拳詢問是何事由?。
謝善鳴在守城戰裡出了不少力,是新近的有功之臣,還?是楚王的親大舅子,很?得楚王的倚重,傳旨的內侍很客氣地說:“謝大人相問,原該知無?不言,可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鬥膽說一句,若不是客氣的事,也就不是奴婢來傳旨宣見了不是?”
這倒也是。如今京城的街頭巷尾都是重兵戒嚴,若有什麼,直接叫兵士來動手了。可也難保是不是留一絲體面,或者維持京城秩序不要引起騷亂。
正當?眾人遲疑不下,謝善淩道:“既有聖旨,自當?應旨前往。”他安撫地對母親點?了點?頭,便要跟內侍去。
內侍卻站著沒動,似有遲疑,環顧眾人,忽的問道:“老太師近來可還?安好??”
謝善鳴看了眼爹和?大伯,三人交換過眼神?,他道:“多謝掛念,祖父他老人家依舊是那樣時?常糊塗,而?且近來春雨綿延,氣候潮濕,他身子有些不大舒爽,因而?今日未能露面,還?請見諒。”
內侍擺擺手:“陛下一向待老太師尊敬,原本也該是不去驚擾他老人家,可今日之事似乎陛下很?是重視,還?是希望他能隨同入宮。”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這是要做什麼。謝老太師不問世?事已久,就算出什麼事也該是問謝大伯二伯或者謝善鳴等人。
可看這內侍的樣子軟中是硬,試探著委婉推拒幾下都沒能成?功,不得不去後院稟告老太師。很?快就傳來了老太師的回複,說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