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料他竟這麼有自知之明,倒省了自己的事兒,心中十分高興,連帶著父子親情都又多了幾分。
畢竟皇帝確實不想複他位。
這些年皇帝寵幸菅貴妃,子憑母貴,連帶著也寵愛菅貴妃生的三皇子,屬意此子繼承寶座。
只不過朝中總有些不平之聲。
其餘皇子也就罷了,年紀尚小,不成氣候,唯獨四皇子過了弱冠之年,他乃賢妃所出,親舅舅是大將軍,自己亦有本事,偏偏老三還不成器,因而皇帝遲遲未能定下。
皇帝為第三子謀深遠,一直攢著好差事給他鍍金,屆時立他便自有說法,誰料八字剛一撇出去,失蹤多年的顧望笙這時候回來了。
顧望笙拿著先皇後的玉佩,更是長得活脫脫先皇後與皇帝結合的模樣,現身前先去了藺將軍府與德高望重的宗親壽王府,事到如今,皇帝想不認都不行。
三、四皇子奪儲一事原本激烈,可既嫡又長的顧望笙這一回來,那二人便爭無可爭。皇帝不得不因此動了些許殺意。
卻不料,顧望笙竟沒有不自量力。既然如此,也許能留他一命,畢竟也是自己的血脈,如國師所說,於後世名聲、福緣陰德總是不好的。
顧望笙好似擔憂地小心翼翼抬頭看一眼皇帝,立刻又不勝惶恐似的趴回去,垂眸掩去晦暗殺意,顫聲道:“唯有一事兒臣想請父皇應允。”
皇帝原本正在高興,聞言警覺,笑意淡了幾分:“哦?你先說來聽聽。”
顧望笙仰頭看他,有些羞澀侷促道:“兒臣已經二十五歲,這些年貧苦,還未娶親……”
皇帝還以為什麼事兒呢,以為他要當王爺要封地或是要官職權力,不料是這麼個事兒,一時怔了怔,隨即有些無語,又有些好氣好笑,只道這人當了十幾年的獵戶,真成了個胸無大志的鄉野粗漢!真是枉費自己的血脈。
不過如此最好不過。
皇帝露出慈愛的模樣:“這事急不得,你雖不是太子,卻也是朕的大皇子,朕定要為你好好兒擇選名門貴女。你若……朕先賜你十個貌美女婢用著!”
顧望笙卻搖了搖頭,反問:“父皇難道忘了兒臣當年已有婚約?”
皇帝還真忘了,但轉瞬就想起來,嘴角不由微微一抽。
他斟酌著慢慢道:“關於此事,朕須得和你說……與你定親那謝家的孩子,他……其實是男兒身。當年他生而魂輕,須與你定親才行。他祖父是朕的太師,與朕師徒情深,他爹又是為國捐軀,朕不忍心便答應了。待他前些年十八,朕已做主解了這樁婚事。”
顧望笙頓時露出驚訝且大受打擊的神色,一把捂住胸膛,傷心難過地瞪著皇帝。
皇帝不好在此刻斥責他失敬,只能嘆著氣安撫:“你剛回來,先別想那些,去好好休息,朕必然給你找個溫婉美麗的妻子彌補你。”
顧望笙發了一會兒呆,這才緩緩放下手,順從地問:“兒臣去哪兒休息?”
皇帝一頓,想起他確實沒地方去。都這麼大歲數了,住宮裡不合適,總不能讓他回聖林禪寺去……去他舅舅家吧,又怕他們伺機勾結。
“稍後朕會賜你府邸,如今你先去官家驛館委屈下,或者去京城外的皇家莊園,那裡寬敞些舒適些。”皇帝道。
顧望笙想了想,道:“兒臣剛回京,不想與父皇再分離,也怕父皇有事召見兒臣路上耽誤時候,便還是住在官家驛館吧。”
皇帝見他懂事,欣慰地擺擺手:“隨你去吧,好好休息,回頭再說。”
顧望笙退出去後,皇帝臉上的慈愛很快散去,面無表情地叫來一個太監:“去請國師。”
太監應了一聲,隨即道:“啟稟陛下,貴妃娘娘一直在殿外求見。”
若是平日裡皇帝必然樂見愛妃,可如今他心繫於其他事上,雖然讓了貴妃進來,卻心不在焉,敷衍了一陣聽聞國師來了,急忙打發她出去。
菅貴妃原本也無意與皇帝周旋,只是來確認顧望笙是否真的回來了。
剛剛她等在殿外時就見著了離去的顧望笙,顧望笙還客客氣氣地對她自報家門問了好,她還偽裝慈愛慰問寒暄了幾句。
此刻被皇帝下逐客令,菅貴妃便麻溜地走了,她還得趕緊去和司馬忠良會合商量這個意外怎麼辦,她兒子眼看就要當上太子了,可不能被顧望笙搶回去。
閑雜人等都出去了,皇帝急切地拉住國師將顧望笙回來的事說了一遍,問他顧望笙身上的強龍之命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