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睿晨全身抖得更厲害了,他使勁梗著脖子往後靠,可保鏢的手一直抵著他的後腦勺,讓他退不得分毫。
花瓶碎片尖利的稜角觸碰到臉上?的面板,堅硬冰涼的感覺刺得祝睿晨抖如篩糠,一股暖流忽然湧出,順著庫管滴落而下,病房裡?瞬間彌漫著一股腥臊味。
陳學禮皺眉,臉上?的笑容卻越發肆意,他捏著花瓶碎片在祝睿晨面頰正中?一筆筆一畫畫地刻著“”號,隨著皮肉綻開,那?個?“”號宛若一朵猩紅的梅花,鮮血順著臉頰流淌而下,如梅花在泣血。
祝睿晨從來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他彷彿能聽見花瓶碎片割破面板上的聲音,一下下一點點地吞噬著他的感官,令他驚恐萬狀。
慘烈的叫聲回蕩在病房裡?,粗糲沙啞,好?像烏鴉掐著嗓子狂嚎。
陳學禮聽著厭煩不已,抬手猛地抽他一巴掌,保鏢更是有眼力?見兒地將一團抽紙塞進祝睿晨嘴裡?。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陳學禮滿意地繼續刻“”。
沒等他刻完,祝睿晨眼前就徹底黑了……
祝萬霖和宋歆然夫婦沒想到自己養大的孩子竟然能做出這種事,這和拿刀抵著人家脖子威脅有什麼區別?他們更沒想到陳學禮竟然會劃破祝睿晨的臉,這不是故意毀掉一個?人的容貌嗎?
他們心疼、憤慨,卻又自知理虧。
說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先出手傷人,這件事哪怕上?法庭打官司,他們也?是被動的那?一方。
更何況宮家勢大,他們不找晨晨追究就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要?真打起?官司來,宮氏的律師團很可能會把祝睿晨說成?殺人未遂,那?麻煩可就大了。
他們沒工夫猜想陳學禮和祝睿晨的關系怎麼突然惡化成?這樣,一門心思?全鋪在照顧祝睿晨上?。
看著祝睿晨臉上?的傷口,宋歆然直接哽咽垂淚。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平時最?在意的就是形象,如今臉上?被劃了這麼大一片口子,他得難受成?什麼樣?
事實上?她只猜對了一半。
祝睿晨確實難受,但更多的是怨恨,恨自己的父母為什麼如此無能,竟然會屈服於宮氏的淫威。
如果他們年輕時多努力?一些,把祝氏集團做大做強,自己怎麼會挨這種欺負,受這種屈辱?!
接連的挫敗和絕望腐蝕著他的理智,祝睿晨一言不發地躺在病床上?,耳畔是母親的啜泣,他卻聽得厭煩不已,開口指責:“媽,你除了哭還會什麼?”
“什……麼……”宋歆然始料未及,一下子哽住,自己的小兒子怎麼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但她馬上?自我勸慰,這一定是因為晨晨被毀容了,心情不好?。
想到這,她抬手伸向祝睿晨放在床邊的手,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好?言安慰:“晨晨,沒關系的,現在整容業——”
話音未落,祝睿晨忽然甩開她的手,冷冷道:“被毀容的不是你們,你們當?然覺得沒關系。”
一句話頓時讓宋歆然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祝萬霖生?氣?,但又不忍在這種時候指責,只能愁容滿面地問:“晨晨,你怎麼能這麼和媽媽說話?”
“好?啊,那?我問問你,”祝睿晨看向自己的父親,譏諷道,“你兒子被別人毀容了,你們就這樣輕易放過?”
祝萬霖頓時啞然,這還是他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嗎?
一旁的祝睿楓早就看不過去了,指著祝睿晨的臉厲聲責罵:“祝睿晨,你別仗著受傷跟我們發脾氣?,這個?家沒人欠你的!”
祝睿晨瘋魔似地譏諷一笑:“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哥啊,您終於捨得過來看一眼被你遺忘的親弟弟了?”
“你!”祝睿楓氣?急,揚手就要?扇過去,卻被祝睿雪一把攔住,“哥,晨晨受傷了,讓讓他。”
祝睿晨卻也?沒有放過她,滿臉嘲諷道:“嗬,二姐,這回我住院你怎麼沒去陪你那?個?幹弟弟了?”
祝睿雪哽住,剛要?開口說話,一旁沉靜無言許久的宋歆然忽然開口:“不是幹弟弟。”
除了祝萬霖,其餘人都齊齊望向他。
宋歆然看著祝睿雪,又重複一遍:“不是幹弟弟。”
祝睿雪眼皮跳得厲害,詫異地問:“媽,你在說什麼?”
宋歆然望向自己的丈夫,而後深吸一口氣?,堅定地看向祝睿雪:“他是你親弟弟。”
“什麼?”祝睿楓陡然一驚,蹲在宋歆然腿邊,不可置信地問,“媽,你說什麼?”
“高莘是你親弟弟,”宋歆然垂眸看著他,又抬頭看向另外兩個?孩子,鄭重其事道,“高莘是你們的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