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絨服的加持下,露在外面的手都沒那麼冷了。
趕上元旦,很多房東都去過節了,要想盡快找到合適的房子,只能找中介。
高莘跟著中介跑了無數地方,終於碰上一套很合他心意的房子,面積不大,但五髒俱全,有獨立的廚房和衛生間,坐地鐵到槐州大學只要30分鐘,還是直達,租金他也能承擔。
簽完合同拿到鑰匙,高莘把房子裡裡外外打掃一遍,等他收拾完下樓,天都已經黑透了。
小區外面的路邊支起了各種小攤,濃濃的煙火氣在冬夜下顯得特別溫暖。
高莘這才想起他為了找房子都沒吃中午飯,他買了一個雙蛋的煎餅,一邊吃著一邊往地鐵站走。
手機又開始震動,高莘仿若未聞,等吃完最後一口煎餅才掐斷電話。
一下午,高志弘和肖姍夫妻倆給他打了無數電話,高莘都沒接。
扔掉包裝袋,他坐上通往遠郊的地鐵。
有些賬,是時候該清算一下了。
高志弘的家在槐州遠郊的一個村子裡。
隨著城市不斷外擴,村裡要拆遷的訊息不脛而走,為了能多分點拆遷款,村民們發揮了無限的主觀能動性,在原有房屋的基礎上起了一層又一層毛坯樓,就等著一朝拆遷飛升成有錢人。
高志弘是其中最貪婪的那個,其他人頂多弄個兩三層,他直接起了四層,灰突突的水泥框架在夜裡格外陰森。
天寒地凍,夜色濃重,村道上基本沒人,高莘一個人走著,路旁是各家各戶亮起的明燈,暖黃色的光看起來格外溫馨,卻照不亮高莘心底的陰霾。
來到那幢詭異的四層小樓院前,隔著大門都能聽見裡面傳出的歡聲笑語。
高莘敲了幾下門,他沒有這個家的鑰匙,他從來都不屬於這個家。
自從嫁給高志弘,肖姍就抱著讓高莘淨身出戶的念頭,高志弘的遺産只能屬於她兒子,高莘一個死人的養子,憑什麼和她兒子平起平坐,和那個女人一起死了才好。
敲門聲響了好幾下,肖姍才沒好氣地跑出來開門,不耐煩道:“誰啊?”
大過節的不讓人消停,還趕著飯點兒來,有沒有點眼力見。
門開啟,見是高莘,肖姍氣不打一處來,齜著牙數落:“你來幹什麼?讓你簽字為什麼不簽?我這輩子供你吃、供你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連一點回報都沒有嗎?你怎麼都不知道感恩呢?”
眼看著二百萬就要到手,卻被這個死孤兒毀了,她簡直被氣個半死,那大老闆可是付了20萬定金的,她可不想把錢退回去,再說也退不回去。
肖姍瞄一眼院門口停著的新車,那是他們用定金新提的,開回來的路上別提多氣派了,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滿足。
想著以後一定會過上比今天更氣派的生活,肖姍的語氣軟下來:“快進來,高莘啊,你在我家也生活了十幾年,也是時候回報我們了是不是?能被那樣的大老闆看上那是你的福氣,多少人幾輩子都修不來,你得知足,也得感恩。”
高莘眼皮半斂著掃過去,目光冷冷清清,忽然笑了一下:“放心,我一定會感恩的。”
“……”肖姍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錢在眼前的喜悅很快就佔據她的大腦,她忙不疊跟上高莘的腳步,“這就對了,也不枉我養你這麼多年。”
高莘兀自往前走著,沒有說話,腦海裡是肖姍“養他”的二三事:
因為受了高志弘的氣,讓7歲的高莘在雪地裡罰站2個小時;
因為高玉傑不聽話,用拇指粗的柳條抽高莘的後背以儆效尤;
因為怕疼,在高志弘發酒瘋的時候把高莘推出來當人肉盾牌,任憑高志弘拳打腳踢……
數不盡的“供養”,要不是覺醒,高莘恐怕還真以為是他做錯了什麼才會遭到如此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