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們隨手薅走一位正玩的酣暢的賭客,便勾肩搭背簇擁著樓楓秀,出了場子走去了後巷。
老賴之所以是老賴,最深諳賭場規矩,他連忙掏出幾兩銀子,眼冒腥紅急切道“各位爺爺,這是兒子茶水錢,其它的幾位拿去應付應付交差,今日兒子手氣正旺,眼看就要回本了,先讓兒子去大殺四方!”
“好兒子。”同僚接了銀子,一腳踹過去,老賴倒地,緊接著一棍子照臉掄下去,當場見血。
雖然樓楓秀解決問題的方式是打架,但他不大喜歡無緣無故揍人。
賭徒輸的銀子又不是從他口袋拿的,沒有動手理由,於是旁觀了一場稱得上是洩憤般的毆打。
地上倆人光剩喘氣,已經不怎麼動彈了。
幾個老手心照不宣分銀子,遞給樓楓秀的時候,多分了二兩。
“不用。”樓楓秀不接。
“這是規矩,見者有份,拿著吧。”
“我說,不用。”
“客氣啥,咱不就指著這點事賺銀子呢,都是兄弟了,有福同享。”
“兄弟?”樓楓秀無論如何不願接下。
他對這幾人熱情感到不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帶著幾分執拗。
這幾個老手倒是無來由的好脾氣,其中一個親暱搭上樓楓秀肩背,為他遞了根長棍子。
“明白,還不習慣,是不?”同僚輕笑一聲,指著那老賴腦袋。
“你先打一棍子,試試手感。勁大了小了的,你看著來。”
無論棍子還是銀子,樓楓秀通通不接,他挑開勾肩搭背的胳膊,轉身出了巷口,徑直進了場。
同僚自討沒趣,聳聳肩,嘆道“東家說的沒錯,這小子,確實不好帶。”
樓楓秀原想看過場子,確定能幹,再告訴阿月自己找到一份月錢二十兩紋銀的好活計,眼下他一刻不願多呆,進了場,打算帶老杜一塊走。
老杜佔著能說會道,在此間遊刃有餘,已經跟幾個坐莊的混了個臉熟,陪著賭桌跟前的幾個賭客,幫人下注代打。
他立在一旁,耐心等老杜下賭桌,莊家見了,便沖他招呼一聲“新來的,一塊上桌玩兩把。”
老杜回頭,瞧見樓楓秀,笑道“他不會。”
“玩嘛,哪有會不會的,正好熟悉熟悉場子。”
“不行!”老杜忙道“我兄弟脾氣不好,輸了肯定發脾氣,淨給人掃興。”
“喲,瞧你護的這勁!”
“害,這不是怕壞咱們興致麼!”老杜笑著擺擺手“你還去巡場子去吧,站在這跟門神似得。”
“我有事跟你說。”樓楓秀道。
老杜笑臉一頓,不再看他,回身專注賭桌,半晌才道“知道了,等我下了局。”
除了大年,盡歡場晝夜從不閉場。
場內窗戶從不開啟,門簾厚實遮光,不過卻是不滅的燈火輝煌,人氣嘈雜,無論外頭是晝是夜,絕沒有冷清時候。
樓楓秀埋沒古怪的氣味和嘈雜鼎沸人聲裡,深覺煩躁不安,獨自待在角落出神。
直到有同僚前來替換班次,樓楓秀才發覺天外已三更。
“老杜在哪?”他問。
“你等他?他且玩呢,那桌賭客難纏,不到天白收不了手哦。”同僚道“時辰到了,你還是先回吧。”
樓楓秀想了想,便決意明日再談,於是回了老宅。
進了大門不急進屋,先行挑了井水洗澡。
冬月已至,井中水冷,他忍著寒意,洗去場內亂糟糟的汙濁氣。
房中點著燭火,阿月靠在窗前讀書。
“吃晚飯了嗎?”阿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