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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追鋒』
第十三章——赤之獄上)
蘇清麟的目光變得如酷雪般寒冷,他帶著沙粒一樣的堅硬的感覺對自己的兒子說道:“子旭,爸爸這麼做,是為了蘇氏家族的未來,也是在為你以後即位蘇氏家族族長以及蘇氏控股集團總裁做鋪墊。家族很大,派系也很多,我年輕的時候,費盡心力才打敗了你的叔伯,爬到了今天這個萬眾矚目的位子。但你那些叔伯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物,他們都是有著鋒利牙齒的猛虎,他們從權力的王座上被攆下來,卻不會從此收起牙齒做個廢物。在我掌控整個蘇姓的時候,那些人也沒有一天停止磨礪他們的牙齒,經營著屬於他們的勢力。我卻沒有辦法阻止他們。”
“子旭,權力這種東西,既美妙,又往往帶著腐臭的血汙。很多人不惜付出鮮血的代價,也想要這東西。我不願輸,你爸爸從小到大都是第一,都活在別人豔羨的目光之中。楚氏是一隻年輕的野獸,我跟高興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只有我和楚氏聯結起來,蘇氏家族中沒有一個人的勢力能夠龐大過我,他們最終也只能繼續安分守己。你是蘇氏家族年青一代中最傑出的佼佼者,沒有人能夠和你爭奪蘇姓魁首的位置。爸爸現在做的,是在為你鋪路,讓你以後走得更穩,更快馳達終點。”
“謝謝父親。”蘇子旭低著頭,聲音毫無起伏地說了一句。
蘇清麟用手撫了撫蘇子旭堅硬的肩胛,蘇子旭像觸了電一般收縮一下,但蘇清麟像沒有察覺到一樣,強硬地按了按蘇子旭的肩胛。
“早點睡吧。”蘇清麟抽回手,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然後輕輕地走了出去,並且帶上了門。而蘇子旭則恭敬地微微躬身,他的眸光低垂,臉龐被陰影遮住,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叮鈴鈴——”一聲振動聲響起,蘇子旭愣了一愣,回過神來看著檀木桌上的手機。他邁步走了過去,劃開螢幕,是一條新簡訊。簡訊的發信者不明,一串亂碼讓人忍不住感到怪異。簡訊的內容很簡要,蘇子旭面無表情地看著,螢幕的光映襯在他英俊的臉頰。十秒鐘後,簡訊竟然自動刪除。蘇子旭將手機放下,他坐在桌子上,拿著玻璃高腳杯就想要喝一口,卻想到了剛剛父親的叮囑,像個聽話的孩子一樣默默地放下。
蘇子旭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人,他就像是一層寒冷的薄冰,是連滾燙的熔岩都溫暖不了的堅冰。他在外冷酷鋒利、一言不發,只有在必要的場合——比如作為學生會主席的時候,比如參加網球隊訓練的時候,比如出席有父親在場的酒會的時候,他才會開啟話匣子。私底下,蘇菲雅作為他的妹妹很清楚,她從來都是一個說話言簡意賅的人,從不會說拖泥帶水的廢話,也只有對自己這個妹妹會寬容一點。
過了一會兒,蘇子旭站起身來,他背挺得筆直,如同一支堅硬的標槍。他迅速抽走衣架上的外套,帶上自己的手機,疾步走了出去。
蘇子旭的家,是在一座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的別墅中,這樣的地方,甚至不可以稱之為蘇子旭的“家”,因為蘇清麟擁有無數個這樣的別墅在龍城各地。蘇子旭很快乘電梯來到大廳,明晃晃的琉璃瓦燈光讓他的臉色看上去並不那麼蒼白。很喜歡蘇子旭這個孩子的管家見蘇子旭要出門,就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子旭,要出門啊?”
蘇子旭看了管家她一眼,靜靜地點了點頭,他無聲地經過管家,管家看著蘇子旭的背影。蘇子旭突然轉過身來,對管家說道:“我出去這件事最好不要和爸爸說……如果一定要說也沒有關系。”
蘇子旭不再拖沓,雷霆地走了出去,很快,車身流暢華麗如同蓄勢待發的鱷魚的瑪莎拉蒂打著冷厲的車燈,清脆而有些低沉的引擎聲沒有發出太多聲音。蘇子旭開著車,瑪莎拉蒂很快駛離,車燈如同陷入潮汐的光芒,越來越微薄,在深夜中搖晃著,像明滅的泡沫。
……
黑色的大門,玄奧而又繁盛的花紋如同糾纏的群蛇,帶給人一種猙獰而又悚然的感覺。蘇子旭站在門前,他知道,門後面,會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這黑色的大門總是讓他忘記自己所處的地方究竟是在哪裡,彷彿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只有黑暗……和眼前的這棟門。
沒有人知道,安湘市最高的建築,甚至超過了當地政府大廈,骨塔的其中一層,會有這樣隱秘的暗格,就像深埋在灰塵中的寶藏。暗格中只有一點狹小的空間,和這棟看起來賞心悅目的門。
突然,一股詭異的感覺在周圍擾動著,就像有一層龐大的領域張開,又像是平靜的水面漾開了一圈一圈的漣漪。黑暗中突然多了一點耀金色的光芒,那一點光芒並不耀眼,反而有一種暖融融的味道。就像風雨飄搖中一點零落的火苗,在轟轟烈烈的風雨中好像永遠不會熄滅!
蘇子旭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的力量突然膨脹,彷彿他壯碩的身軀中積蓄著巨人一樣的偉力。鮮血一點一點滾燙起來,就像激射的火花,就像滾沸的熔岩,少年的骨子裡殷紅的鮮血激蕩,淋漓著堅硬的血管。蘇子旭周圍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凝實,彷彿有一張巨大的貪婪的大嘴在貪婪地吞噬著什麼。在這個深夜中,有什麼秘密正在蘇醒。
在骨塔的腳下,華麗的瑪莎拉蒂如同蟄伏的惡龍。深夜,大雨。
大雨突然降下,就像是天神的淚水。正是深秋,是多雨的季節。而此時,這瓢潑而又帶著寒冷的大雨浩浩蕩蕩,來得毫無徵兆,大雨沖刷著鋒利的骨塔,大雨中的瑪莎拉蒂,像是在守護著什麼。
風突然吹了起來,周圍的空氣變得更加濕潤,隱隱有歌聲蕩漾傳來。
……
黑暗中的蘇子旭目光清冷,他緩慢呼吸,耀金色的光芒突然放大,變得更加耀眼,融化著周圍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