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路邊呸了一口,宋曉酒收拾好心情,摸了摸鬢邊,確定束發無一絲淩亂,才昂首闊步朝那青樓而去。
且說宋曉酒上青樓便是找那花魁娘子去的,平日裡他一到青樓,那青樓老鴇媽媽陳便揮著香帕一臉殷勤的迎了上來。今日進門許久,都不見有人來迎客,宋曉酒心情大為不爽,在九王府中受了一肚子氣,來青樓尋歡作樂還要遭人忽視,當下便要發火。
就在這時,樓裡傳來一聲哭啼,宋曉酒一愣,聽出那是花魁娘子身邊的使喚丫頭芳香的聲音,心中一急,想那花魁娘子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忙拋去方才不鬱心情,匆匆忙忙往水景苑奔去。
一進苑中,便見那媽媽陳哭得昏天暗地好不悽慘,宋曉酒溜眼一轉,不見心上人的身影,心中焦急萬分,又被媽媽陳哭的心浮氣躁,猛一腳踹在門上,大聲吼道:“都閉嘴!”
媽媽陳被那震天的響聲驚的一愣,看清來人後,抽抽噎噎沖上來抓住宋曉酒的手哭天喊地:“宋捕頭啊,你可要為媽媽我做主啊,我含辛茹苦將她栽培成夜來魅的花魁,其中花費心血無數,更不知費了多少錢財,如今一個子也沒賺回來,她就跑了,我可怎麼辦喲?”
宋曉酒只覺腦袋轟的一聲,四周的聲響都聽不清了,只不斷盤旋著一句話,花魁娘子跑了……花魁娘子跑了……
“怎麼會……跑了?”無比艱難的從齒縫間吐出幾個字,男人紅著的雙目慢慢移到媽媽陳哭花了妝的臉上。
媽媽陳跺著腳道:“我怎麼知道啊,昨夜是你最後一個在這過夜的,晨起時也是你最後一個見著她的,如今她跑了,我問誰要人去?”說到最後,媽媽陳已然不顧宋曉酒臉色,聲音都拔高了幾倍。
腦中電光石火一陣,宋曉酒突然推開面前跳腳大鬧的媽媽陳,在屋中一陣翻箱倒櫃,媽媽陳眼見宋曉酒的舉動,高聲叫了起來:“那小浪蹄子把所有財物都帶走了,你找也沒用,什麼都不剩了!”
宋曉酒不理會媽媽陳的叫喚,將整個屋子搜尋了一遍,果然沒有找到任何痕跡,那花魁娘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跑了,什麼線索也沒留下,還有那……青葙玉露膏的配方,也不見蹤影了。
“宋捕頭,你便讓我報了案,派人將那浪蹄子捉回來!”媽媽陳上前拉扯著宋曉酒,被一把拂開,跌倒在地號啕大哭。
冷笑一聲,宋曉酒小腿抽搐的一軟,整個人向後倒退了一步,扶住身後銅雕屏風。媽媽陳一時怔住,不敢再鬧。
宋曉酒大笑:“不就是個花魁娘子,爺不在乎,沒了她,爺照樣快活,媽媽陳!”
“宋爺。”媽媽陳小心翼翼爬起來,捏著帕子規規矩矩站著。
“把樓裡的姑娘都叫上來,爺今夜玩個盡興!”言罷,從懷中掏出一個鼓鼓的錢袋,往媽媽陳身上一丟,媽媽陳大喜,慌忙撿起錢袋笑成了一朵花。
連聲道著是,人也揮著帕子喊來了姑娘。
一時陪酒唱曲,舞蹈歡笑,好不熱鬧。
更有美人在懷,醉生夢死。
媽媽陳藏在簾子後觀望了一陣,將手中錢袋輕輕拋了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走出水景苑,往樓閣深處去了。
提著裙擺步上樓梯,撩起數道帷帳,便見到那模糊的隱在陰影處的人。
那人背光而立,也不轉頭。
遠遠聽見媽媽陳的腳步聲,不等媽媽陳開口,便出聲道:“事情可辦好了?”
媽媽陳一掃往常的誇張做作,垂著頸恭恭敬敬道:“回大人的話,都辦好了,那宋曉酒如今痛不欲生,正在樓中買醉。”
青衣人微微頷首,“不錯。屍體處理好了?”
“大人。”媽媽陳聲線低了下去,仔細便可聽出其中顫抖,“那花魁小娘子跑了。”
黑眸厲光乍現,媽媽陳只覺周身寒凍三尺,那殺氣逼得她再站不住腳,顫巍巍的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求饒:“奴婢也是被她矇蔽了,她隱在夜來魅多年,深藏不露,奴婢竟也看不出她身手非凡。”
“可看出身份?”
媽媽陳道:“奴婢與她交手百來招,大約是那影月會的人。”
“影月會?”青衣人哼道,“右派膽子不小,竟敢與王爺作對,插手此事。怪不得那花魁娘子騙宋曉酒去尋那青葙玉露膏的配方材料,想必淨衣閣的朱逐衣也鬆了口。”
媽媽陳低聲道:“大人可要斬草除根?”
“無妨。”青衣人擺手,“那宋曉酒還有用,先留他一條賤命。”
“是。”
“朱逐衣不可再留,尋個假的去替了她。”青衣人眼中閃過殺機,冷聲吩咐。
媽媽陳一震,低聲領命:“奴婢遵命。”
“你再派人去查查影月會,花魁娘子恐怕知道太多我們的事,盡快殺人滅口。”
青衣人辦妥夜來魅的事,便即刻回了九王府。
一條黑影倏忽的從樹梢上躍過,青衣人眸光一冷,隨即施展輕功追上,追到王府苑外柳道,卻不見任何蹤影,心思驟轉,舉步朝王府管家的三塘院而去。
進了院門,見那燭影搖曳,映著一條人影在窗紙上,正是管家的模樣。
青衣不知怎麼就鬆了一口氣,默默盯了那條影子半響,才悄無聲息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