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眉頭已經皺在了一起,嘴唇緊抿,顯然是生氣了。
“姐姐,皇上他枉顧人倫親情,不是人;妹妹知道後幫著他隱瞞,也不是人,這麼多年來,我們內心備受煎熬,如火燒油烹;也經常做噩夢,算是得到了報應,但是與姐姐所受之苦比起,這點報應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們應該受到更大的懲罰才是。
所以,姐姐您要怎麼懲罰我們便怎麼懲罰吧,這都是我們應該受的。”
皇后說到這裡頓了頓,把已經滾到舌尖的那句話給吞了回去,她決定這句話還是不說了,應該直接用行動來贖罪。
她想要說那句話是:皇上這次若是死了,算他解脫了;若是不死,等安排妥當一切之後,她便殺死他,然後自殺,以死謝罪。
這是他們欠先帝和姐姐的,欠了那孩子一條命,那就用兩條命來還清吧。
她說完之後看向姐姐,眼睛裡飽含著愧疚,湧動著自責的情愫。雙手捏緊,手指甲深深掐進手心裡,她卻一點都覺不出痛來。
葦杭母后沒有出聲,閉著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臉上的表情浮動著痛苦。
頂替杭兒的那個可愛的小嬰孩,蕭先生和蕭夫人的心頭寶,竟然真是小叔所害。
為什麼,為什麼?
那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小生命,那是一個鮮活的小人兒啊!
心裡一陣劇烈的鈍痛襲來,葦杭母后覺得自己就像是掉進了水中,慢慢往下沉,就要沉到水底,眼看著就不能呼吸了。
她認定那個孩子的死與她是有關係的,如果不是她,小叔就不會動了殺那個孩子的心……
此時,舉廉爹帶著人馬,跟著沈維白,往道郡郡城行來。
而沈秋風在經歷了又一次頭痛,再次痛暈過去之後醒來了。
他臉色蒼白中泛著潮紅,呼吸粗重,顯然十分難受。
看到床邊的有利,沈秋風吃力得示意有利把他扶起來,用迎枕墊在腰間,勉強靠著床頭坐好,又吩咐隨從去傳大兒子兩口兒來見他。
自己的身體情況自己清楚,沈秋風越發覺得他的預感準確,這次他在劫難逃,就快要不行了,有些事情必須交代清楚了。
咳咳,咳咳咳…
沈秋風突然咳了起來,站在床前的有利站忙替他順背,咳了好一陣之後,沈秋風才止住了咳嗽,有利伺候他喝了些水後,他重新靠在了床頭上。
等待兒子和兒媳過來的這段時間,沈秋風盯著房頂的梁發了一會呆。
回想這麼些年來,他被仇恨牽著鼻子走,絞盡腦汁,一心想為兒子報仇,可到頭來報的是什麼仇?
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團烈火,他想用這團火燒死自己的仇人,結果這團火燒錯了人,最後還引火燒身,燒到了他自己,他甚至能感覺到灼熱的痛。
閉了閉眼,沈秋風嘴角一牽,扯出了一個苦笑。
還好他就要死了,否則會被自己內心的愧疚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還好維白是個明智的孩子,不會再走他的老路,有維白在,沈家一定能躲過災難,重新興盛起來的。
維白像自己的大兒子,又比自己的大兒子更聰明能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沈秋風扯著唇又笑了笑,這次的笑容不是苦笑,是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