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她就看見除了副理事長外,還有兩個三四十歲的男人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臉的愁雲。見到她後馬上轉為怒氣,指著她正要說話,被副理事長勸了下來,這才氣哼哼的坐回去。王憶童看見自己前幾天交到檔案室的檔案現在就放在辦工作上,副理事長拿手點著那疊檔案材料道:
“小王,這個卷宗是你前幾天申請調閱的,我昨天已經批了,不過今天出了一些狀況,卷宗呢就先放在我這兒,我給你介紹一下,你面前這兩位是廣興地產的事故處理負責人。”
這兩個負責人一個姓李一個姓劉,聽到人介紹,便象徵性的點了點頭。王憶童有點兒懵,聽了副理事長的說明才知道原來這兩個人一大早來興師問罪,說他們工地上的一個叫劉坤的小工頭兒昨天夜裡從在建的一棟樓上跳下來自殺了,跟他一個宿舍的人說,半夜就聽到他一個人捂著臉哭,還說“別找我,不是我害你,你去找大師......”之類的話,這之後沒了動靜,大家以為他睡著了,結果不到十分鐘,劉坤溜出宿舍,一個人跑到旁邊的施工大樓,大頭朝下從十一層跳了下來,摔得那個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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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憶童聽說劉坤死了心裡咯噔一聲,昨天下午剛跟他見了一面,夜裡就自殺了,這屎盆子扣結實了啊!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而且最讓她百口莫辯的是,劉坤死前還曾大喊“別找我,你去找大師。”他口中的這個“大師”說的不管是不是自己,她都有祛除不掉的嫌疑。
不管怎麼樣,事故現場的負責人已經找來了,一口咬定王憶童要負責,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這個靈案她是肯定沒法再碰了,副理事長當著兩位工程負責人的面給王憶童口頭下達了停職處分,讓她先回家等通知。畢竟出了人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走出辦公室,王憶童沮喪到了極點,從她察覺情況有異,發展到眼下這一步,僅僅只過了一天的時間,一天!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事情就發生了。不對,這裡面有人在搗鬼!想到這兒,她折回了辦公大樓,一路小跑的直奔檔案室,第六感告訴她,那種不好的感覺就是從檔案室開始的。
這棟三十層的半成品樓位於廣興地產建築工地北區,大樓還沒封頂,樓體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裝牆,襲人的夜風自西入由東出,在空曠的樓板間嗚咽作響,像極了很多人在哭泣,在十一層最靠西側的某處孤零零的擺放著一盞瓷碗,碗里扣著一團米飯,上樹高香三支,青煙剛一升起便在風中散盡,微弱的火頭在漆黑空曠的樓架子裡忽明忽暗,劉坤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怪我,大意了,大意咯......你走好吧劉老哥,你的怨氣,我來幫你出。”
一個身形清廋的年輕人此時正自言自語的屈膝盤坐在這個簡陋的臨時祭臺前,他微微馱著背,兩手掐著自己的腳踝,昂著臉遠眺夜空,整個人下意識的晃來晃去,看上去有很是放鬆。又一陣風吹過,寒意十足,年輕人回頭瞧了一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只見他從旁邊的揹包裡拿出一包粉狀物,圍著自己撒出了一個圓圈,而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又撒了一陣,地上很快呈現出一個類似八卦又不是八卦的陣型,完成後,年輕人從陣中退了出去,輕輕伸手向圈內比劃了一下,就好像在招呼什麼人進去一樣。
片刻後,灰粉撒出的陣圖忽然發出一圈淡綠色的幽光,儘管很微弱,但在伸手不見五隻的空樓裡,這光亮足以映出四周的場景,青年見時機成熟,闔眼哼唱了起來,那調子類似梵音但又有明顯的區別,伴著輾轉回環的曲調,陣圖發出的幽光由弱變強,逐漸形成了一根光柱,光柱內,劉坤的身影赫然而立,他看起來很安詳,很平靜,似乎已經放下了對人世的留戀。
“人生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此生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劉老哥,你比鄒建義看得開,他要是能像你這樣該放就放,興許就沒這後面的事兒了,你能放心交給我,我說啥也給你個交代,這輩子你夠苦的,走了反倒清淨了,安心上路吧。”
年輕人話落,陣中的劉坤已經化作縷縷青煙隨風而去,原本撒在地上的粉塵也伴著一陣奇風盪出窗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看了半天戲,是不是也該出來買個門票打個賞啊?”
撿起揹包,拍去上面的灰塵,年輕人頭也沒回的兀自說了一句。不一會兒,從一根粗大的承重立柱後,王憶童走了出來,看向那清瘦的年輕人,警覺的問道:
“你到底是誰!”
青年朝王憶童走了幾步,笑道:
“這位同事記性不太好,咱們在監事會的檔案室門口見過一面,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海,叫海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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