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真叫他回了京城接管司禮監,底下這夥子人,誰也甭想有好日子過。
估計朝中的那些文武官員,反對他回京的還是多,但看東昇這個意思,陛下倒是一概不聽,直接就下了旨意的。
怪不得人家說君心難測,這話一點也不假。
不過反過來想,他還得謝謝這些人,極力反對他回京。
要不是他們反對,估計陛下也不會這麼快拿定主意,且主意這樣正,任憑說勸都沒用。
懷章這幾年管著司禮監和西廠,還不知道這些人,幹出了多少齷齪的勾當,要麼是懷章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不知道,要麼是他覺得無關痛癢,不必讓陛下煩心,就全都由著他們逍遙自在。
現在好了,一聽說他要回京,這些人打心眼兒裡先怕了。
陛下大概就是想到了這一層,才這樣堅定的要他回京。
……
鄭揚回京那天其實蠻低調的,他外放了這麼多年,早給東昇來過信,不許任何人到城門接他。
但在城門處,他還是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彼時衛箴就在城門等他,像是算準了時辰,可又像是等了很久。
鄭揚眉心一跳,又高高的挑眉,從高頭大馬翻身而下,幾步近了前來,抱拳拱手一禮:“多年未見了。”
衛箴看他客氣,反倒笑了:“多年不見,鄭公比當年未離京時,可客氣多了。”
二人對視一眼,放聲笑起來。
等笑過了,鄭揚收了聲,轉而又問他:“你怎麼會在城門等我?”
“問了東昇。”衛箴瞥了一眼他身後,“現在得先進宮?”
鄭揚搖頭:“陛下恩典,說我一路上勞頓,叫我入了城先歇一晚,隔天再進宮謝恩就行。”
衛箴哦了一嗓子,側了側身:“走吧?阿春早在瓊樓等著了。”
鄭揚唷了一把:“你倒是挺大度的啊?”
衛箴幾不可見的眯眼,又嗤了聲:“這麼多年過去,我孩子都有三個了。我聽東昇說,鄭公在大同,不是也有個紅顏知己?”
他一面說,一面又下意識往他身後去打量。
鄭揚扯了他一把:“瞎看什麼?我才回京,沒把她帶回來。”
京城龍潭虎xue,饒是鄭揚這樣的人,離開了這麼多年,一時摸不清楚形勢,也不會輕易把女人帶回來,叫別人拿住他的軟肋。
衛箴心裡明白,就沒再調侃他。
反倒是鄭揚頓了一會兒,想起什麼來,咦了一聲就跟著問他:“你什麼時候和東昇走得這麼近?你與宦官親近,國公爺和長公主就不管你?”
其實這事兒吧,衛箴也頭疼過一場。
他倒不是說跟東昇走的多近,只是與鄭揚惺惺相惜,有時候打聽鄭揚的訊息。
包括這回,他到城門來迎鄭揚。
這事兒……
這事兒衛洵知道,還在他爹面前說漏了嘴,自然,他就被叫回了家中,又捱了一頓罵。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寬慰了好一番,但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他爹也拿他沒辦法,從前管不住,現在都這麼大了,他都當爹的人了,就更管不住了。
兩個人一面走,衛箴一面同他說,閑聊似的,只是說來又頭疼。
鄭揚聽過就笑了:“東昇其實跟我說過,早幾年,戶部尚書跟你不大對付,這兩年才好些。”
衛箴臉色變了變,倒不是說多難看,就是有些複雜:“這種事,他都跟你說?”
“這不是事關朝堂嗎?”鄭揚反問了一句,也不大在意,“說真的,那會兒我知道的時候,挺意外的。於尚書這人呢,一輩子迂腐,但從前看他,也算是老實吧。他那樣的人,敢跟你別勁兒,順帶著把厲家、褚家都算進來,他夠能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