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也不是說話的地方,等進了宮再說吧。”懷章斜了他一眼,丟下這麼一句,又退離開來,同衛箴做個禮,便返身徑直往他的轎子而去了不提。
衛箴與鄭揚兩個便又交代了一番,自隨著懷章入宮,打發了手底下跟著的人先各自忙去。
他二人仍舊騎馬,身領皇差的人,在京師縱馬也沒人敢過問。
衛箴夾了一回馬肚子,幾乎與鄭揚並肩而行:“動作這麼快?”
“你倒糊塗了。”鄭揚似笑非笑的看他,“半個月前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系?”
“真鬧開了——”
算了,這話說來沒意思。
真鬧開了,該懷疑的,還是會懷疑。
鄭揚的本事,又不是人不在京中,便無法攪弄風雲了。
他這樣子沉不住氣,說到底還是留了後路。
衛箴心裡有些不痛快,卻曉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麼個亙古不變的道理,也就沒什麼好同鄭揚置氣的。
他雖答應了鄭揚,在設計陷害劉銘一事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伸手幫他一把,可鄭揚有自己的打算,怕他在陛下面前回稟實情後,拉了內閣下水,到時候自己惹了一身騷,哪裡還有工夫騰出手管他呢?
衛箴失笑搖頭,卻再沒多說什麼。
鄭揚看在眼裡,其實有心解釋兩句,只是轉念想想,事到如今,又有什麼好解釋的。
衛箴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越是解釋,他心裡才越是膈應,倒不如索性什麼都不說,大家不過是心照不宣,等事情了結了,橋歸橋,路歸路,這大道朝天,他二人仍舊是各走一邊而已。
……
懷章一路引著二人入宮,是徑直往養心殿方向去的。
邁進了宮門,懷章打發了小太監先行,不許任何人再跟著,等小太監們盡數走遠了,他才面色稍沉,與衛箴二人大致說了一通半個月前傳出來的那些流言。
其實衛箴和鄭揚早就知道,那無非是說劉銘勾結川陝地方官吏,在貢品上動了手腳,當日七皇子墜馬,絕非意外。
這話最開始聽來,像是空xue來風,可架不住鄭揚有算計,一步棋落一個子,傳了有那麼七八天,宮裡頭從雲貴與川陝地方上貢的東西,接二連三的出事,這回連劉銘自己都驚住了,這才驚動了襄元。
照說傳言不足信,可畢竟牽扯到當日七皇子的墜馬事件,她這位長公主便有些坐不住,前思後想覺得事情古怪的不行,於是進了宮,一股腦的回到了慈寧宮去。
太後當初是叫蒙在鼓裡的,皇帝怕她著急動肝火,還警告了馮妃不許驚動慈寧宮,其實也有一半,就是怕太後找昭德宮的麻煩。
這皇宮禁廷中,還有誰,會對個孩子下手呢?
這一下子倒好了,想瞞的都瞞不住了,太後大動肝火,好在一向身體底子還不錯,竟也沒一氣之下病倒了,還能提著精氣神兒質問到她親兒子的臉上去。
孫子是她的親孫子,兒子也是親兒子,可兒子不拿孫子當回事兒,守著昭德宮的老女人活了半輩子,她一隻腳進了土的人,還能護著孩子多少時日啊?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草草了事了,簡直是不成體統。
後宮一向不許幹政,是以太後就只拿骨肉親情來說事兒,橫豎是在乾清宮大鬧了一場,弄得皇帝沒了辦法,暫且卸了劉銘的權,叫周吉先管著禦馬監的差事,說是等衛箴從福建回來,這案子還交給他查辦,太後一聽叫他查,這才暫且忍下了。